我早上起来,白纯已经走了,她留了张字条,说从我包里拿了五百块钱。我有点担心她,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京华格调她绝对不可能去了。
一整天都没有接到白纯的电话,又联系不上她,我心里很不安。
秦渊打电话约我去枫林别墅,说李姨给我做了好吃的。李姨本是东北人,为了迎合我的口味,特地买了些菜谱,研究湘菜,做得也很地道了。
我在枫林别墅刚吃完晚饭,接到白纯的电话,她说在我家门外。
秦渊开车送我回家,我跟他说了白纯的事。他虽然不喜欢白纯做了这种事,但还是同情她的遭遇。我跟秦渊说,也许的确如白纯所说的,她没有我的好运气,如果她遇上他这样的男人,可能是另一种境况了。秦渊说,那也未必,同情归同情,他不会喜欢白纯这种女孩子。
秦渊不想让白纯感到难堪,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白纯身上仍然穿着昨天的家居服,脚上穿着宾馆的拖鞋。
我一见她,忙问:“你去哪儿了,手机一直关机?”
白纯答非所问:“我找不到他了。”她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山谷。
“怎么回事?”
“他手机打不通。”
我明白过来,问:“他住哪里,我陪你去找他。”
白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公司呢?”
“也不知道,我对他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
我惊呆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白痴?我气不过骂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给他生儿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没见过钱吗?”
白纯哭了起来,“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刚搬过去他就给了我5万块,平时对我也很大方,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他死活不愿告诉我他家和公司的地址,我也不好逼他。”
“那现在呢,你能拿到钱吗?”我气她。
“我连自己的钱都拿不到了。”她哽咽着看着我,“吴晴,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一开始你为什么不问自己该怎么办?你住的房子是他的吗?”
“不知道。”她怯怯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真是服了她,这个蠢女人!看她这个样子我也不好说她什么,心里又气又怜,拉着她进了屋。
白纯哭了一阵,停住了,说肚子饿了,她一天没吃东西,问我有没有方便面。
她还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于是给她煮了包方便面。她吃面条时又哭了起来,眼泪哗哗。
我只得一边递纸巾一边安慰她:“哭也没用了,明天找找物业,看能不能帮忙找到房子的主人。”
她点了点头,继续吃她的面条,又有几滴眼泪掉到碗里,她和着面条一起吃了。
第二天我和白纯到京华格调,因为我以前做过这个楼盘的广告,跟物业管理处的人也熟,所以很快就查到了房子的户主。白纯拿着房主簿,对我低声说户主的名字不是那个男人的。
管理人员于是拨打了户主的联系电话,户主在电话里说那男人是租的她的房子,而且他老婆已经把房子退了。我和白纯大吃一惊,没想到母夜叉动作这么快。
在我们的请求下,户主下午来了趟京华格调。户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华丽,举止优雅,一看就是那种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女人。
她打量了我和白纯一下,淡淡地说:“给人家做情妇,结果被他老婆发现了,是吗?”她带着一丝外地口音。
我像被人打了一耳光,脸烫得厉害,白纯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女人又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成就找个新的喽。说实在话,这房子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的老公送的,这样的房子我还有两套。”
我惊讶地看着女人,她的脸保养极佳。她迎着我的目光,轻轻笑了笑,说:“小妹,别难过,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要在男人那儿得点东西,得多用点心思,否则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纯一听,好像被她的话触动了某根神经,哭了起来。不过那女人似乎对眼泪早已麻木,一点也不为所动,她优雅地笑着给我们开了门。
门一开,白纯立即不哭了,目瞪口呆地站着,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墙角两个垃圾篓什么也没有了。
“你不进去看看吗?”女人问白纯,她大概从白纯脸上的表情猜到被男人甩了的不是我,而是白纯。
白纯如梦初醒,门外的那一只脚踩了进来,她跑进一间卧室,又跑到每间屋里看了看,最后,怏怏地站到客厅里,失魂落魄地说:“都拿走了,都拿走了……”
我问:“什么东西?”
“钱。”
她最关心的除了钱还是钱。
“母夜叉把我的钱也拿走了。”
整个房子里只剩两个垃圾篓。母夜叉拿走的不仅仅是白纯的钱,还把白纯以前的东西也拿走了,当时白纯从翠微搬走时,还带了三个皮箱,如今一个也没有了。
白纯又哭了起来,对着墙角那两个垃圾篓,哭得眼泪哗哗。那两个垃圾篓明显是母夜叉故意留下的。
女人点了一支烟,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只顾抽她的烟。烟雾缭绕中,女人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一无所获,我们只得离开。
女人临走前问道:“有地方住吗?如果没地方,我把这房子借你们,免费的。”
奇怪的女人,平白无故把房子借给素不相识的人。芸芸众生,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我不想了解她这个人,也不想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我说:“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
“那好吧。北京遍地黄金,不过要用脑子才能捡到。”
白纯茫然地看着她。
女人钻进车子,扬长而去。白纯看着车影,眼中闪过一些亮光。她一定还在幻想着什么。
回到家,白纯抱着电话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拨着同一个电话号码,然而电话里永远是同一个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最后她放弃了,呆呆地坐着,像一尊雕塑,一直坐到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