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注重孝道,妃嫔们自然亦是以太后为尊。重阳这天徽音拿来了金罗蹙鸾华服“这华服繁琐沉重,太后尚年轻,如今就要过这老人儿节了。”
太后闻言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徽音你服侍在身边,一切才这般妥帖,这华服虽是沉重,却也是哀家这些年来在后宫中的隐忍换来的,来给哀家换上吧。”
二人正谈着,玲妃着一身绛紫色团云孔雀纹锦衣,缓步进来俯身请安,抬眼见太后点了点头,起身接了徽音手里的华服,为太后穿上道“又是一年重阳,太后却容颜不老,定是上天护佑您永葆青春。”
说着招了招手,见几个小太监搬一了扇檀木屏风进来,又道“这是臣妾家乡上好的香檀木,臣妾父亲请人制了这扇屏风,又请了青龙山的住持题这了福寿安康四字。”
太后闻言颇有些惊喜,却又不露于颜表,倒是徽音喜出望外“太后,这青龙山上的住持德高望重…”太后亦点点头“玲妃,今天午后你便随哀家一同去宝华殿参拜吧,也上一柱香谢过住持。”
重阳的天气很好,只是九月的秋风中带着丝丝寒意。寿安宫前所植的几株梧桐,叶子也早已经泛黄。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
玲妃扶着太后不一会便走到了宝华殿,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众人鱼贯而入,太后与玲妃二人一前一后轻轻跪下,诵经祈福。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太后,忽听得一声清脆,似是茶碗摔落的声音,见太后蹙眉,徽音忙走出殿外呵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扰了太后祈福!”
“微臣钦天监监判郑罡参见太后!微臣并非有意惊扰太后,刚才茶碗坠落实属天意啊!”
玲妃扶太后缓缓站起走出殿外,瞥了郑罡一眼问道“依你的意思,这茶碗还是自己跑到地上了?今日重阳,宫内上下都知道太后要来这宝华殿祈福,你来做什么?”
郑罡抬头正色道“回玲妃娘娘,臣昨夜夜观星象,大火星竟无故消失,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太后的眉头仍没有舒展,缓缓抬眼问道“你既然是钦天监监判,可有什么方法化凶为吉?”
郑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据微臣所知,大火星应出现在在西南方偏南夜空,如今不出现,必是正对面阴气过盛,碍了重阳。”
太后点点头,又问“如此,可有什么解法?”
郑罡身子又向下伏了伏“原本微臣以为是宫中西南方的景阳宫有问题,可如今大火星出没方向南移,这正对的方向也北移了,可是…”
太后见他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略微思索后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接着缓步走到佛像前继续拜完了佛,诵完了经,又由玲妃等人陪同着回了寿安宫,只是已不再像方才那样与旁人说笑了,她心里清楚,郑罡所指的地方必定是钟粹宫,那里住着的,是皇帝这半月来最宠幸的玗常在。
临近傍晚,夕阳渐渐西沉,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天地河山皆笼进一片明辉艳光中。
徽音轻轻走近太后,打断了她的思绪“太后,重阳夜宴即刻就要开始了…”
太后抬起头来看了眼徽音,叹了口气道“哀家记得,殿选时这个玗常在是哀家看着顺眼才留下来的,如今却成了个祸星,她现在正得盛宠,哀家若是做了什么让皇儿不顺心的事…”
徽音依旧微笑着,却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打断了太后“只是个常在罢了。太后以皇室为重,以国家社稷为重,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都会顾全大局的,太后只消颐养天年,不必劳神费心在这些事上。”
歆玗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身边亦青正给她梳头打点,看着镜中的歆玗肤质细腻,加上斛黛描眉,不禁开口“小主这样打扮真是好看。”
正说笑着,几个侍卫进了钟粹宫伸手便要关门。王安见了心觉不妙,忙上前询问“几位大哥辛苦了,不知这是…”
还未等王安问完,侍卫便道“王公公不必客气,我等奉太后懿旨看管钟粹宫,宫内人不得出,宫外人也不得进来。”
歆玗闻声走出殿外观望片刻,唤了绿凝过来悄声问“如此,可是禁了我的足?”
绿凝无奈点头“小主近日来盛宠正浓,怕是有人盯上您了。”
重阳家宴的地方设在乾清宫,殿内布置地富丽堂皇。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天色还看不见一丝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手臂粗的蜡烛,烛中掺了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太后皇帝早已坐定,各宫妃嫔也陆续来到,相互寒暄就坐。皇上坐在高位举起酒杯面向太后道“今日重阳,愿母后身体康健!”众人听闻,皆起身敬酒“祝太后身体康健,千岁平安。”
太后面带笑容,饮了杯中酒后,环视下方一众妃嫔后慢慢的道“怎么不见哀家的舒悦?”
皇后起身道“幸得皇额娘关心,近日天气转凉,臣妾照顾不周,让舒悦染了风寒,不曾抱来。”
太后关切道“可宣了太医诊治过了?”
皇后点头“开了几副药方,让乳母喝了化作乳汁喂下去了,虽是冲淡了药性,可也慢慢见好了。”
太后这才放心,宫女们已经开始陆续上酒菜,席中空地上也出现了若干美人,翩翩跳起舞来。
“怎不见玗常在过来?”皇上抬头寻找,却未发现歆玗踪影,于是转头看向良嫔,良嫔自然是一脸茫然起身道“嫔妾一直以为玗妹妹和皇上在一起呢,这一天并未见过她。”
太后闻言正色道“是哀家禁了他的足。”
“皇额娘何至于此,可是歆玗犯了什么错事?”
太后见皇帝心急,便宣了郑罡过来,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呈报给了皇上,最后又道“哀家是看皇帝喜欢那女子,所以才只是禁了她的足,若是过了重阳,明日夜里还不见大火星出现,这女人就是祸害,断不能留!”
太后如此这般,皇上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先作罢,摆手让郑罡退下了。良嫔看在眼里亦是急在心里,悄声言语着“这可如何是好,歆玗为人善良,怎么会是祸星呢。”一旁的寻兰紧皱眉头,转转眼珠思考了片刻,便与良嫔耳语“娘娘,此事怕是有蹊跷。”
良嫔闻言忙抬头“你何出此言?”
寻兰左右环顾后又压了压声音道“奴婢幼时随母亲下地耕种,曾听过这样的民谣,重阳节,大火灭,奉火神,来岁见。不知是不是说的这大火星。”
良嫔点点头“如此说来,这大火星隐退是正常现象?”
“奴婢有个远房哥哥在钦天监任职,不过只是个九品监侯,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分量啊。”
良嫔出了口气“只有一天时间,你亲自去一趟问问,今夜务必查清大火星隐退的真相,皇上是明君,若是有证据能证明歆玗清白,皇上必是不会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