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歆玗便早早起身,由亦青和绿凝服侍着洗漱更衣。依旧着了蜜合色的千水裙和淡蓝色丝缎外裳,梳了寻常发髻,准备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玲妃与良嫔已经到了,一众新人也陆续进入,一一按身份位次站定,寂静悄然。只听得密密的脚步声,香风习习。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金线银丝织就而成的百鸟朝凤绣纹朝服,年仅二十却显得雍容华贵。众人跪下请安,口中整齐道:“皇后娘娘万安。”又在大宫女盼梅的指引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皇后笑容可掬:“众位妹妹平身吧!”
待妃嫔坐定后,皇后便开口询问“本宫看着良嫔妹妹的肚子又大了些,这有了孩子可要好好休息啊。”见良嫔含笑道谢,又开口道“苏州织造新进贡了几匹上好的缎子,虽说皇上刚登基不久,后宫也应当厉行节俭,可总不能太过寒酸才是,盼梅,待会便带人送进各位姐妹宫里吧。如今你们进了紫禁城做了皇上的人,一则是要为皇家绵延子嗣,二则是要学会恪守本分,后宫不得妄议朝政,三则嘛,也别拘了姐妹之情,彼此之间还是该有说有笑,切莫生了嫌隙才好。”
一众妃嫔即刻起身行礼“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不等其他人坐定,苗如英便开口奉承道“皇后娘娘教导后宫有方,我等望尘莫及,日后定会伴随皇后娘娘左右,服侍娘娘。”
皇后抬头瞧了一眼,眼前的人儿衣着艳丽,虽不及玲妃成熟美丽,眉眼间却多添了几分妩媚妖娆,到不像是个及笄之年的丫头了“这便是玲妃的妹妹了吧,说话当真是机灵的。不过你要服侍的可不应该是本宫,而是皇上。”
见苗如英慌神,玲妃连忙接话道“妹妹年少不经事,皇后娘娘别怪罪,话说回来,马上就到八月十五了,如今多了这么些姐妹,宫宴倒是热闹了。本宫记得良嫔的舞可是跳的极好,如今有了身孕,倒不能给皇上助兴了。”
良嫔微微一笑,拢了拢青丝“嫔妾现在心里全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只盼着他平安降生就好。”
又闲聊几句,皇后便道“好了,你们这几日也是忙活,早些跪安回去歇息着吧。”
众人出了景仁宫,便往各自宫中走去,歆玗缓步走着,便听得身后雀跃的声儿传来“给良嫔娘娘请安,良嫔娘娘肚里的孩子几个月了,还这样小,不知道是个可爱的小公主还是活泼的小阿哥。”回头一看,说话的是景阳宫的柳清漪,良嫔见她喜欢肚里的孩子,自然欢喜,便与她闲聊着同行,抬头见歆玗正看着自己,便笑道“你便是安佳氏的玗常在吧,确实有名门贵气。”
歆玗回过神来,福了福身“良嫔娘娘吉祥,看着柳常在这样喜欢良嫔娘娘的孩子,嫔妾也喜欢的很。”
良嫔见与二人谈的投机,怀着孩子又觉得闷闷的,便邀请二人到承乾宫坐坐,二人自是乐意。
到了宫内坐定,歆玗环顾四周不禁道“这正殿当真是比偏殿宽敞许多。”
柳清漪接茬道“确实宽敞,不过宫里人都说你我这届秀女占了便宜,一人一宫日后必得是一宫主位,可那宫里只我冷冷清清一点意思都没有。”
良嫔亦是笑道“说的是啊,本来我还盼着能来个有趣的人儿和我作伴,可皇上一番好意体恤你们,我也就没办法了。”
清漪嘴甜道“良嫔姐姐若是觉得闷,我二人常来看姐姐就是。”
良嫔见她性子活泼,心里喜欢得很,便让人上了栗粉糕和玫瑰牛乳做点心,与二人闲聊起来,歆玗心生感叹“这栗粉糕是嫔妾入宫前的最爱,母亲经常做了来吃,如今在良嫔姐姐宫中见到,实在是欢喜的很。”
“当真?”良嫔与柳清漪竟是异口同声,歆玗不免欣喜,原来三人的口味竟然这般相似。良嫔心里高兴,却又叹了口气“本是最喜爱的东西,现在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吃着倒觉得腻了。”
歆玗想了一想,便道“借姐姐的小厨房一用。”片刻便端出了一份点心来。
柳清漪一笑“这不还是栗粉糕?可有什么不同的。”说罢便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惊讶之色不禁表露出来“良嫔姐姐快尝尝!”
良嫔亦是满心疑惑,拿起一尝,竟觉得这栗粉糕不似原来那样甜腻,倒是多了几分清凉,“妹妹手艺可真好,不知是怎样将这栗粉糕做的这般爽口的?”
歆玗大家喜欢,便笑道“其实简单,只不过是加了些桂花粉在上面,便多了桂花的香气,自然爽口,不过原本的做法是将桂花熬了汁子,在用这汁水为底,把栗粉糕上锅蒸上一个时辰,香气就能渗透进去,姐姐若喜欢,便让柳妹妹跟我学了,我二人闲来就做给姐姐吃。”良嫔心里开心,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如此,我便是有双份的口福了,是不是?”
这边似亲姐妹的说笑,却招来了长春宫内姐妹二人的记恨。
玲妃一脸的怒气“那两个刚进宫的,现在就学着攀附高位,良嫔又怀着身子,当真是要分了本宫的恩宠去!”
苗如英递上蓝地黄龙的瓷茶杯,缓声细语道“姐姐莫急,在这宫里除了皇后便是姐姐位分最大,恩宠又盛,良嫔那里靠孩子分宠,咱们便断了她的念想,她与那两个小小的常在姐妹情深?咱们便断了她们的感情!”
玲妃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个妹妹,年轻的容貌中透着一股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寒气。“好了,心里的念头莫挂在嘴上。另外,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回宫先去准备着吧,今晚皇上应当是翻你的牌子。”
苗如英会心一笑“妹妹明白。”
乾清宫内,皇上正看着折子,“蒙古一带倒是平定了不少,尼鲁温部不久便会派使臣前来议和,倒是这新疆,唉……”
首领太监高德胜端上一盏燕窝毕恭毕敬道“皇上,您都看了一下午了,喝盏燕窝歇歇吧。”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明儿再看吧。”
高德胜笑了笑“内务府刚送来了新晋小主的牌子,皇上看看?”
“就苗贵人吧。”皇上喝了两口燕窝,缓缓说道。
咸福宫内,苗如英一切早已收拾妥帖,待高德胜一传来旨意,便卷进了金丝如意被中,由太监抬了送进了乾清宫身后的交泰殿。
“是搽了什么身上这样香。”
“皇上万福,嫔妾……”沐浴过的苗贵人,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双含情目,两弯新月眉,虽是请安,语气却满含了娇媚柔情。
皇上见她如此这般,一时忘却了下午繁重的政事,一夜宠溺。
次日皇上免了苗贵人给皇后的请安,还赐了挢辇回宫,不一会儿,咸福宫中便挤满了内务府的人,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自然是堆了一脸的谄媚“苗贵人,这些绫罗绸缎可都是皇上赏的,是苏州织造进贡的上好的缎子,这把白玉如意质地细腻,触手生凉,用来安枕极好,是奴才孝敬您的。”
苗如英吩咐人收了,又打赏了下人,便坐在屋内看着院中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