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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九四五年9月9日

中国日

1945年9月9日上午,中国南京。位于黄埔路国民党中央军校旧址前,长约500米的大道上布满空运来的国民党宪兵及新六军部队的岗哨。从大营门至大礼堂,每隔10步,竖有一面同盟国国旗。旗与旗之间,立有持新式武器的卫兵1名,肃立警戒。不远的各处围满翘首以待的群众,场面热烈而又庄重。中国战区受降签字仪式即将在这里举行。

8时30分开始签到,中国受降代表何应钦和中方其他官员首先入场。中外来宾陆续到来。8时52分,日军投降代表冈村宁次等7人分乘3辆汽车,由中国军人引导至大操坪下车,带入休息室。此时,中外各观礼人员和外国来宾均以进入会场,依席次坐定。礼堂正中央的长餐桌为中国受降席,前对面设置一较小的长案为日军投降代表席,投降代表席的四周环以白绸。礼堂左侧为中国高级将领席和记者席;右侧为同盟国军官席及外国记者席。会场周围,举目四望,可见中、美、英、苏四大盟国的国旗和巨型的金色"V"字标志(象征胜利之意)。

8时58分,中方王俊中将引导日军投降代表进入会场规定位置,冈村宁次以立正姿势面向受降席居中端坐的中国受降代表何应钦行45度鞠躬。何欠身作答,命其坐下。日军投降代表依照规定分别就坐于投降席内,冈村宁次居中,面向受降席上的何应钦。

上午9时,受降仪式正式开始。各位就座完毕后,何应钦宣布:“摄影5分钟!”中外记者群纷纷在四周及走廊上选择适当镜头,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9时4分,何应钦命令冈村宁次呈递证明文件,冈村取出证件交付其小林总参谋长呈递与何应钦。经检视后,何当即将该证明文件留下,将日军投降书的两份中文本由副手递交给冈村宁次。冈村当即起立,以双手接受,一面匆匆翻阅降书,一面握笔吮毫,在两份降书上签字,不敢有丝毫耽搁,签字后,取出圆形水晶图章一枚,盖于签名下端。在冈村宁次盖章的那一刹那,中外记者争相拍摄这一瞬息即逝的历史镜头,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向中国人民投降的历史时刻!冈村签字、盖章后,将降书呈递何应钦,一面点头表示日军业已完成了投降仪式。何应钦审视投降书后,即在日军的降书上签名盖章。然后将其中一份交付冈村,冈村起立接受。接着,何应钦将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介石的“第一号命令”连同受领证,递交冈村签字盖章。至此,何应钦宣布日军代表退席。由中国军人引导,冈村离座向何应钦深鞠一躬,然后退出礼堂。

日军代表等退出会场后,何应钦发表即席广播演说,庄严地向全国和全世界宣告:日军在华投降签字仪式,已经历史性地胜利完成。辞毕,全场掌声雷动。讲话完毕,何应钦率领受降人员退席。受降仪式结束,整个仪式仅持续20余分钟。

中国战区受降仪式的签署,标志着中国的抗战取得的胜利最终得到法律上的确认,也标志着中国人民历经百年屈辱后,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一天,这一天理所当然的成为值得炎黄子孙引以为豪的“中国日”。此后,中国战区还分区举行了一系列受降仪式,各地曾经横行一时的日军纷纷向当地的中国军队俯首投降。

此前的1945年9月2日,日本向同盟国投降签字仪式已经在停泊于日本东京湾的美国战舰“密苏里号”上举行。签字仪式之所以在“密苏里号”战舰上举行,其实还有一段不寻常的来历。本来,当时,美军已经占领日本,东京可用于举行签字仪式的场所比比皆是。选择军舰作为签字仪式场所,主要是因为美军参与对日作战的主力是海军。但即使选择军舰,当时美军的军舰也很多,而“密苏里号”并非旗舰,最终选择“密苏里号”,实则是因为时任美国总统,美军最高统帅杜鲁门出生于密苏里州拉玛尔市,“密苏里”号战舰正是由杜鲁门总统的女儿出面命名的。当然,堂而皇之的理由,则是不仅可以为总统的家乡扬名,也可以告慰美国牺牲在太平洋战场的将士——美国在太平洋战争牺牲的主要是海军或海军陆战队官兵。

“密苏里”号是一艘排水量4.5万吨的战列舰,长约270米,有一个宽敞的甲板。举行受降仪式的“密苏里”号,静静停泊在东京湾,全舰刚用灰色油漆粉刷一新,406毫米巨炮斜指向天空,衬托出肃穆庄重的气氛。主桅上的星条旗在海风吹拂下咧咧作响,这可是一面非同寻常的国旗——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那天,这面星条旗就飘扬在华盛顿国会山的旗杆上,后来随着美军到过罗马,去过柏林,目睹过德意轴心国的投降,今天将要见证日本的投降。

8时15分,中国受降全权代表徐永昌上将率领着随从5人走向举行受降仪式的甲板。美国、苏联、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的代表陆续入场。8时45分,日本外务大臣重光葵代表日本政府,日军总参谋长梅津美治郎代表日本大本营前来求降。

9时整,受降仪式开始。主持受降仪式的麦克阿瑟首先讲话,他指出,从这个庄严的时刻起,将从过去的流血和屠杀中产生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产生一个建立在信仰和谅解基础上的世界,一个奉献于人类尊严、自由、容忍和正义的世界。但不少在场的记者也认为,他的讲话分寸把握不当,把一方投降一方受降的关系,说成是共同作出协定,恢复和平。

之后,在一片掌声中,麦克阿瑟神色肃然地宣读投降命令,命令道:“现在,我命令日本国天皇和日本国政府的代表,命令日本国大本营的代表,在投降书指定的地方签字!”一名日本代表首先走上来,仔细审视桌上两份投降书无误,再回到自己位置,日本投降代表重光葵提着礼帽一瘸一拐地走到签字桌前——他的右腿于1932年4月29日在上海虹口公园举行阅兵庆祝日本天皇长寿的天长节时,被韩国反日志士尹奉吉投掷的炸弹炸断了(尹奉吉后来被捕,在日本被杀)。他摘下礼帽和手套,斜身落座,不料手杖却从臂弯滑落到地上,这位久历外交场合的政客此时颇为尴尬,去拣,在这种盛大的外交场合显然有失身份;不拣,别人又不能过来帮忙,迟疑了一阵,还是狼狈地拣了起来。一面想放置他的礼帽和手套,一面又从口袋里掏笔,手忙脚乱,这时,日本一名外务省的随员终于忍受不住了,走上前来,递上笔并替他拿好手杖。可他面对投降书,却又不知道要签在哪儿,麦克阿瑟回头招呼他的参谋长萨瑟兰将军:“告诉他签在哪儿!”在萨瑟兰的指点下,重光葵在两份投降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日本大本营投降代表梅津美治郎走上前,他没有入座,而是立在一旁,似乎想要保持一点军人的威严,除去手套,看也没看投降书,就欠着身子执笔草草签名。

麦克阿瑟接着宣布:“同盟国最高统帅现在代表各交战国签字!”他邀请乔纳森·温赖特少将和亚瑟·帕西瓦尔中将陪同签字,温赖特是最后坚守菲律宾的美军将领,帕西瓦尔则是新加坡沦陷时的英军将领,两人都是刚从沈阳的战俘营里赶来。三年战俘生涯的摧残折磨,原本健壮的两人已经骨瘦如柴,穿着最小号的军装还有些肥大。麦克阿瑟请这两人陪同签字,也是对两人所经受苦难的一种补偿,让人感到一丝人情味。两人出列向麦克阿瑟敬礼后站在他身后,麦克阿瑟志得意满地落座,开始签字,他写一个字母就换一只钢笔,整个签名一共用了六支笔。签完字,他当场将第一、第二支笔送给了陪同签字的温赖特和帕西瓦尔,其余四支笔分别送给美国政府档案馆、他的母校西点军校、中国受降代表徐永昌以及他的夫人。

签完字以后,麦克阿瑟起身回到麦克风前说:“现在请美利坚合众国代表签字。”美国海军上将尼米兹出列,邀请哈尔西和谢尔曼将军陪同签字,战争中这两人是尼米兹的左膀右臂,今天陪同签字也是对他俩的最好褒奖。随后,中国受降代表徐永昌上将走上受降席,代表中国政府,第二个在受降书上签字,表明中国为打败日本军国主义做出的重大贡献得到同盟各国的尊重。接着,英国布鲁斯·弗雷泽海军上将、苏联德里维昂柯·普尔卡耶夫陆军中将、澳大利亚托马斯·布来梅上将、加拿大摩尔·科斯格来夫上校、法国雅各斯·列克雷克上将、荷兰康拉德·赫尔弗里奇上将和新西兰昂纳德·伊西德少将依次代表各自国家签字。

不知是历史的机缘还是有意的安排,同盟各国代表签字完毕,看看时间,恰好是东京时间9点18分。“九·一八”,一个让中国人刻骨铭心的数字,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在沈阳制造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随即侵占中国东北三省,揭开了大举侵略中国的序幕。弹指一挥间,14年之后,日本军国主义者在“密苏里号”上的投降签字,竟然刚好在9点18分结束!

麦克阿瑟最后致辞:“我们共同祝愿,世界从此恢复和平,愿上帝保佑和平永存!现在仪式结束。”

日本正式战败投降,对发动这场罪恶战争的战犯们的惩处问题就提上了盟国的议事日程,等待战犯们的将是正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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