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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来者宽肩厚背,体型魁梧,竟是在监狱里与罗伊产生剧烈冲突的狄戈·胡安。

时间紧迫,已由不得罗伊犹豫,他猛地蹿起抄向狄戈身后,立掌如刀,直砍向他的颈根处,这一掌力沉如山,砍的位置又是他的颈部大动脉处,换作常人,立时会昏迷过去,可是,狄戈庞大的身躯跄踉着向前冲了数步,并没有象他期料的那样跌翻在地,而是巍然转身,素日里白雾朦朦的眼睛在昏暗的锅炉房里爆出两团红光。

罗伊心下暗惊,脚下却没做丝毫停顿,继续飞身向前,拳脚并施,眨眼间在他身上招呼了五拳七腿,却是如中败革,狄戈虽然被他逼得后退两步,虽然鼻子口角挂上血渍,但他眼中的红色光芒更盛,口中的喘气声越来越粗悍,突然,生化人暴喝一声,开始还击了,他的速度没有罗伊那么快,转身和脚步都很沉滞,但他的力量浑厚至极,拳出夹着呼呼的风势,加上口中不停地呼喝着,低沉的咆哮声在锅炉间里回漾激荡着,气势恢弘已极。

以力抵力显然是不明智的,罗伊仗着身法灵便与他周旋起来,这次,再也不会象他们第一次交手那样有所保留,双方都是立意要取对方性命,没有旁观者,反倒让他们心无旁骛,尽展所能。但是,罗伊的时间并不充裕,时间对他来说,每一秒都比黄金还珍贵,而依现在双方抗衡的形势来看,短时间里显然无法决出胜负来。

罗伊暗道不妙,生化人的体质本就有异于常人,特别是他那构造奇特的皮肤和骨骼,竟能卸去击打到他身上的大半力量,自己狂风暴雨般的袭击非但没有重创他,相反,把生化人特有的“狂暴”本能给引发了,一旦让他彻底爆发出体内“狂暴”力量,事态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想到这里他决定不用力取的方式,改走智取,他虚晃两拳骗开狄戈,反身向锅炉房东面,也就是杰克他们所走的相反方向逃去,狄戈暴吼一声,跟追在他的身后,他的速度没有罗伊快,但他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凡是挡在他身前的东西,一概被他拉倒或推翻,造成的响声很大,这让罗伊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若是让狱警发现锅炉房中的动静,越狱这件事显然就暴露了,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这个关键的地点里,稍错一步,就会前功尽弃。

罗伊奔逃进一间宽敞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有一半是高大的铁架,铁架后面有块约四平方米的厚塑料板垫在地上,在他踏上塑料板的一瞬间,分明感觉到脚底下是空的,他心中一动,弯下身体,双手抠住塑料板的一角,抬起塑料板向下打量了一眼:是个深达三米的水池……

狄戈“砰”地一脚踹开房间门,房间里高大的铁架挡住他的视线,他侧耳倾听,没听到脚步声,很显然,对手蛰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中伺机而动。

“小白脸,怎么想到要越狱了?”狄戈边怪吼边巡视着每排铁架,“你这家伙诡计百出,可是你没想到我会跟踪你吧……这个监狱里由我说了算,我让你走你才能走……你怎么不响了?变孬种了,哈哈……你是这间监狱中唯一配和我玩的人,你若是就此逃了,我的狱中生涯岂不太寂寞、太无趣了?……来呀,白小子,杀了我——杀了我你才能从这里逃出去……说话呀!……滚出来……”他的目光突然落到屋子中央一副铁架后的地面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倒影,在铁架的阴影边上,隐约间还有一道影子,影子中段微微晃动着,看上去更象是衣角在飘动,黑影上端有一根短棒模样的影子,感觉上就象一个人躲在铁架后,手里高举着一根武器。

狄戈停止了呼喝,肚中冷笑起来,这白小子看来想偷袭他,却没想到月光暴露了他的行踪,他摒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抄到那道黑影边上,果然,铁架后面露出囚服的一角,他猛地奔跑两步,一个虎扑跃向那道躲在铁架后的黑影,闪电般扑在黑影身上,可是——触手冰冷,这个黑影根本就不是人影,而是一个披着囚服的“氮气”钢瓶。

狄戈猛醒自己上当了,但是为时已晚,脚下地板猛地滑开,他和那只钢瓶同时落入一个深深的水池中。原来罗伊把水池上的塑料板略微向后拉了二十余厘米,使塑料板的一角悬空荡在水池上端,再用横在水池不远处的一只钢瓶,在水池边竖起一个假人来,利用月光的倒影,摆出人准备偷袭的样子,那狄戈身高马大,脑筋却很简单,哪曾想到即使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罗伊还能想到布置出出奇制胜的陷阱来。

罗伊从隐身处走出,蹲在水池边,望着水池中扑腾的狄戈吃吃笑道,“嘿,大个子,刚刚尝了一顿老鼠宴,滋味怎么样?”

“我……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搞的鬼,”狄戈又冷又恨,愤懑地邀战道,“有本事面对面和我干上一场。”

“可惜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罗伊站起身来,“拜‘N.FOX公司’所赐,我在这所监狱里坐了半年牢,接下来,就由你替我继续坐下去,相信你这次失手,你们老板已经不会再信任你的能力了,当然,更不会再费钱把你救出去。”

“我不知道什么公司不公司的,我只知道你是个孬种。”狄戈高声咆哮道,低沉的吼声在水池中发出一串共鸣。

“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你的身份?”罗伊没耐心再与他辩论,“好了,你继续在这里游泳热身吧,若是感觉冷,不妨拿我那件套在钢瓶上的囚服来御寒,嗬嗬……”他笑着离开水池,跑出房间,疾步来至锅炉房北边的楼梯,沿梯奔上锅炉房三楼的天台,眼前,一根高耸入云的烟囱赫然在目。

罗伊跑至烟囱下,抬头上望,只见沙克勒和凯特已经攀至烟囱的上端,杰克还在烟囱中段向下眺望着,当他看见罗伊的身影出现在烟囱下时,方才安心地向上攀去。

时间:8:55 P.M.

罗伊使劲搓了搓双手,让略微冻僵的手指灵活起来,然后抓紧烟囱上的铁梯,坚定地向上攀去。越往高处,吹在身上的风越是激强冷冽,但他的心却是热融而有力的,他总算让同伴们安然走到了最后的关口,接下来,就看玛拉是否能在最后关头出现了。

蓦然,他的大脑掠过一丝异常的波动,一阵不详的情绪猛然出现在他心头,罗伊赶紧回头下望,银色月光下,一个枯树般的身影站在烟囱下,正举头上望,他的眼中,爆出两道橘黄色的异光——线状瞳孔,美杜莎的眼睛!来者,赫然是那名泰国人,阿岩。

“噢,不!”罗伊高声叫苦,此时他方才猛醒过来,真正的“N.FOX公司”派出的杀手并非狄戈·胡安,而是这名因看似羸弱而一直被他忽略的,身上有奇怪刺青的亚洲人,这名杀手巧妙地运用狄戈外露的强大煞气,甚至不惜暗中帮他杀去帮派竞争对手,就是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引到狄戈身上,而自己,则能躲在他的身后施展他的异能技巧,暗中刺杀罗伊,只可惜,前几次皆因对手过于机警而失手了;可是此刻,对于他来说,时机好得不能再好了,罗伊已经身在烟囱中段,而位于他上方的,正是自己最容易控制的杰克。

异能者的脑波能穿破空间的阻隔,特别是当他专心一意控制某人的时候,别人很难截断他所发出的无形脑电波来,更让他高兴的是,对手罗伊是个重情义之人,他绝不会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伤害,肯定会出手相助。

正如罗伊所担心的那样,毫无戒备的杰克再次被泰国人的脑波控制了,他在铁梯上停顿了半刻,突然放开双手,身体直直地向下坠落,罗伊在他的正下方,这时,他如果让开身体,就意味着杰克将被摔得粉身碎骨,但是,他若是不让,杰克的身体将重重的砸在他身上,这个距离即使不被砸成重伤,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也正如阿岩所期料的那样,罗伊出手接护自己同伴了,当杰克的身体即将砸在罗伊身上时,罗伊身体稍稍让开正面,以防自己脖子被砸上,就在杰克的身体擦过他身体的一瞬间,他的左臂紧紧勾住铁梯,右手疾如闪电地抓住杰克的右手,可是,地心引力使得杰克那重165磅的身躯呈倍量地增加,即使是大力神,也不可能仅凭一手之力抓住他。

在巨大的重力下,罗伊放开左手,随着杰克向一起下坠,左手一路下坠一路拉抓沿途的铁梯,每抓一次铁梯,杰克下坠的力道就被卸去一分,直到第九次抓住铁梯时,罗伊的身体终于停下来了,此时他的左手早已被磨得鲜血淋漓,拇、中二指的掌关节处甚至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但他此时早已忘却手上的剧痛,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自己的同伴从魔爪中救出来。

烟囱下的阿岩见罗伊不仅救下了杰克,并没有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受伤,心中略感失望,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次催动脑波,向杰克发出另一波更强烈的暗示……

“杰克,你醒醒。”罗伊高声叫唤同伴,他的手臂刺痛难忍,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再拽住同伴,只希翼他能快点清醒过来,自己抓住铁梯。

杰克的目光悠悠抬起望向牢牢抓住他右手的罗伊,却是空洞而虚懵得令人心寒,他茫然望了眼对他大声叫唤的罗伊,目光又落向地面的阿岩,突然,他伸出手在罗伊裤腿里摸了一下,把他藏在小腿上的那把弯月形的小刀抽了出来,随后,他使劲抬起握刀的左手,寒芒闪动的刀尖缓缓向抓住他手臂的罗伊手腕上划过去。

“不,杰克,你快醒过来。”罗伊暴喝一声,这一声如同一阵巨雷,把迷惘中的杰克给震醒,他的目光聚回一丝神气,看着自己与罗伊此时的动作,似乎明白过来一点什么,可是这点神智维持的并不长,阿岩绝不允许自己操纵的傀儡有背叛自己的机会。

“罗伊,请你,快放开我……”杰克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将再次萌灭,自己会再次做出伤害同伴的事情,他开声央求道。

“不,杰克,我绝不会放开你,我们要一同出去。”罗伊高声对他说道,这一声又将陷入迷糊的杰克唤醒两分,他抬头看看死命抓住自己的伙伴,再低头看看烟囱下的异能者,猛地用牙齿咬上自己的舌尖,一阵剧痛和着血腥味儿,立时让他大脑清醒了几许,他使劲挣动自己的手脚,把那把即将划上罗伊手腕的小刀咬在嘴里,坚定地抓住铁梯。

“嗬嗬,就这样,杰克。”罗伊鼓励道,他放开杰克,对他道,“你快往上爬,我们的时间快到了。”

杰克在爬过罗伊身边时,把口中的小刀递给他,“谢谢你,罗伊。”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无论有多大的困难都威胁不了。”罗伊对他鼓劲道,“你先上去,下面这个家伙是冲我来的,交给我来对付。”

阿岩失去了杰克这个傀儡,怒火使得他的脸目扭曲狰恶,银色的月光下,他那带有刺青的脸色变得一半黑一半白,鹅蛋形的头颅上,铜铃般大的线状瞳眼发出朦朦诡异的黄光,一只有刺青的手皮肤突然变得长满了瘢疤,凹凸不平,犹如癞蛤蟆的背肤,另一只手却是雪白而光滑,高处的罗伊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他意识到,玛拉曾告诉他的那名长得很诡异的杀手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真没想到他身上的刺青会突然显露出如此诡异的效果来,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名亚洲异能者并不象他预想的那样身体羸弱,相反,刺青出现诡异效果后,他的身体突然灵活得如同一只壁虎,手脚爬附在烟囱壁上,呈“S”状飞快地上移,向他逼近过来。

“鬼刺青!”罗伊猛地想起一个传说,有一种附有灵异效果的刺青,偶尔会在泰国、印尼、爪哇等环南太平洋地区出现,据传,拥有这种刺青的人,将成为魔鬼的奴仆,拥有魔鬼的力量,但是,他们将终身被诅咒所囿陷,在生与死、痛苦和迷惘边界徘徊,不得自拔,就如同黑暗生物一样,他们的灵魂被黑暗所感召,膜拜炼狱般的痛苦与黑河上飘流的黑色莲花。

阿岩如同壁虎一般,身体吸附在烟囱上,一步步向罗伊逼近,线状瞳孔中爆出幽幽的黄光,罗伊凝神以对,他的心中暗懔,应对这种具有魔性的生物,绝不是仅靠力量就能对付的,更重要的是专注力和战斗技巧,还有,克服心中恐惧的勇气。

两名围绕在“N.FOX公司”周围博弈的杀手终于面对面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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