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能够离开你
“九嘉,快醒醒。”冽影一边擦着九嘉额头冒出的汗,一边努力叫醒陷在梦魇中的他。
星星点点的光,像火柴,却渐渐变得熊熊,直到快要燃烧起来,而前方的丽影,快要被火焰淹没了,快走,快走啊,曼妙的身影转过头来,千儿,千儿快走,快——
猛的惊醒,梦中的痛觉太刻骨,九嘉撑着手坐起来,慢慢平复心底的不平静。
“谢谢。”
“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这一次你可是太师从生死边缘硬生生的给拉回来的。”她将布帕重新洗干净递给他,连日来的贴心照料使得她的脸色也不比大病初愈的九嘉好多少。
“辛苦,你留下来好好休息,我会和师傅说的。”说完,便下床准备离开。
“你又要走,她就那么重要,你都这样了,还是要去找她。”她抢先几步拦在他面前,“你的眼中就看不见我吗,看不见我离不开你的心吗?”
“对不起。”他看着眼前女子眼里浓浓的悲伤,心像是溺在水中,苦涩压抑,只能淡淡说了一句,便低下头穿好鞋子。
“这几年来,除了谢谢,就是对不起,你对我就这么无话可说吗?”伤痛像被风熏过的柳絮,密密实实的笼罩着她,沾上了泪,痛了眼。
“我得走了。”他又一次锁紧了对她敞开的门,全身心的愧疚感告诉他只有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他忍着起身扯开的伤痛,越过冽影安静离开。
“你不要再抛下我。”她眼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她惊惶,泪水倾洒了一脸,在他越过她的一瞬间,她拉住了他,紧紧的抱住,希望这样就可以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冽影,千年之前,我抛下了千儿,让我留下千年的痛不欲生,这一次,我不能再错过她,否则,那会是我的万劫不复。”
箍在他身上泛白的指节渐渐无力,像是折断的琴弦,还带着力量的颤抖。冽影的双手无力的垂下,越显浮肿的泪脸埋下深深的绝望。
“对不起。”九嘉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窗外红霞依旧,微风漫漫,而那颗遗失了落根的心啊,像一片黄叶,飘零在太和山崖。
23刺杀行动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白滚滚的砸向大地。
“王子,将军已经安排好一切出发了。”
“天快亮了,这夜可真短暂。”十七这才穿上一件雪白袄子,命人进来把他头发扎好。
“保护王子和使者。”
屋外乒乒乓乓的刀剑声骤起,十七慢条斯理的穿好腰带,像去看家里几只猫打架般,信步走了出去。
十七一出门,一大群黑压压的刺客便铺面而来,在交锋中的另一队侍卫像盾牌一般将十七护在其中。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个天呐。”从南燕过来的使者见这样血腥的场面,惊慌着叫了出来。在侍卫的掩护下,他们连忙往村口撤退。
一个俯冲,一个黑影便从屋顶直接刺向逃跑中的使者,用剑挑伤了几名侍卫后,一个腾跃,像一朵黑牡丹,一个旋转,周围浮肿的雪花便凝结在她身上,留下断帘的一处空白。在旋转中,霜黎将袖中银丝甩扣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梅树上,借着力,她秀腿一蹬,便腾跃在空中,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束光影,伫立在雪中的使者和侍卫便倾倒在地上。
而在另外一边,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十七依旧站在在侍卫密实的保护中,眼光却一直盯着使者转移的方向。他刚刚看见的,那纤细的身影在空中舞出的完美弧形,深深的扎进心底,如此凌厉,如此决绝,却又如此惹人保护。
十七盯着刚刚那雪中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满天的雪花仿若静止,她像一缕孤烟,冷傲迤逦,百里雪猖,千里溶溶。
霜黎凝着满身的杀意直插人群中央,刺客见她直击十七而去,稍稍一踌,便更加凶狠的和挡在外围的侍卫拼杀,为她腾出一条通道。雪花更加肆掠的冲刷着她的脸,浸湿了她脸上的黑布,可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眼睛像雨后泛着光的青石瓦,轻易的一点撞击,便破碎一地。她将剑直指他的咽喉,就一步之遥,黑黢黢的箭便齐刷刷的从屋顶射下来,挡住了她进攻。她挥剑抵御,继续靠近十七。
十七稍稍抬起的眉峰也感受着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就那么看着霜黎,在侍卫的护卫下撤退。紧接着,所有的进攻的兵力全部都压向她,把她压制在中间,一时间,血腥味呛鼻,雪花也毫无头绪的跌跌撞撞,凌乱在交锋中的人群中。
十七在侍卫的掩护下,往村口退。这时,霜黎长臂一挥,将一名身侧的侍卫反扣在身前,几个回环便将银丝缠绕在这个人身上,另只手再将长剑收回腰间。接着,她扣着侍卫的那只手在他脖子打了一转便柱回他肩上,借着侍卫的支撑,她一边抽出腰间的伞剑,用伞面挡住不停飞过来的箭,一边轻盈起身,穿梭在忙乱的侍卫中间。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银丝像琴键一般紧挨着有顺序的缠在一起。
其他人见大半部分人被扣在一起,提着剑,有些畏惧的望着人群中间的霜黎,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停停走走。借着这时机,她收回伞剑,身体灵活的往后仰,靠着手上拉着人的银丝,整个人倒了下来,身体距离地面只有一尺,嗖的一声,速度却又极度优雅的从人群间空隙中穿插而出,仿若一条褐色的丝带,飞舞在无情的雪夜里。
见霜黎再次逼近,十七他们节节后退,而屋顶上的弓箭手又准备好新一轮的弓雨战,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新一批的刺客呼啸而至,将所有人围得结结实实,随后漫天的火星掉在村子里,像是之前故意安排好的一样,火光所及的地方迅速的燃气熊熊大火,缠着火把的弓箭接连不断的射向岳庄,射向十七,射向霜黎,射向所有人,一时间,尖叫声,呼喊声,杂成一团雪花。
霜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幕,所有人的困苦,慌乱,无助,狠狠的抓住了她,抓住她心底最畏惧的那个场景,那个场景里的人也是这样的混乱,沸腾的血液也像这熊熊大火一般,红得可怕,恨不得吞噬一切,她握着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软软的半跪在地上。侍卫见霜黎情况异样,忙拉着十七加紧后退。
十七看着她静默在那里,没有丝毫生气,不由得生气起来,“原来也不过如此。”嘴角冷嗤,然后转身离开。
“弟弟,救救我弟弟,来人啊,救命啊!”
霜黎听见呼救声,站起来循声望去。一座已经被大火淹没的农家小院,而倒下的房梁木压在一小男孩腿上,女孩子看着木头快烧到弟弟腿边了,便拼命地想要弄开,可是她力气太小,房梁木根本没有什么移动的意思。
解开脸上的黑布,霜黎跑向小女孩,快速的将两姐弟带到安全地带。她蹲下来处理小男孩的伤口,“有点疼,忍住。”看着小男孩稚嫩的面庞,五官痛苦得纠结在了一起,她的话虽简短但却也温柔,小男孩咬着牙点点头。
弄好了小男孩,她才和小女孩对视,可是小女孩看见她的脸一瞬间变得惊恐万状,忙抓着弟弟后退了好几步。霜黎看着远离自己的孩纸,以为是自己脸上的血迹吓到他们了,便连忙解释,“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是你,是你杀了全村的人,就是你。”小女孩毫无血色的小脸显示了她此刻的胆战心惊,可骨碌碌的大眼睛喷出了深深的恨意。
霜黎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心慌的看着眼前两个无邪的孩子。她该怎么解释,不是她,她又没有资格解释。“姐姐,就是她吸了丢娘的血吗?”小男孩的声音细细的,听在霜黎耳中却是针刺般难耐。
“所以她说得没错?”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她竟连背后有人都没有发现,“不是我,不是我。”她不回头,一直自言自语的否认。十七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霜黎,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发意气。
“小姑娘说得没错,有人把整个村子的人的血吸干了。”
“什么。”她静静的站起来,淡淡的回他,可是浑浊的双眼却出卖了她的强忍。她几步起身,腾跃进了大火蔓延的村子里。
“不要!”耳边传来十七的呼喊声,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迫切的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前的一幕幕,让她没办法再继续故作冷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血干而亡是什么样子,横七竖八的尸体,渐渐被大火湮灭,她呆呆的看着,忘记了自己深处在大火深处。
“小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思考间她就已被一袭蓝衣包裹,好温暖,她好想靠上去,靠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却焚烧了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