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堂堂贵夫居然为低贱的草民求情?”皇上没有想到梁贵夫为了苏离居然求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带着语气暗沉许多,一脸的不快。
“皇上难道忘了么,她是我在香山红岭收的干女儿,请皇上看在我的份上别给孩子一般见识,让她起来吧!”梁贵夫头低了低,不敢对上皇上喷火的眸子。
“母皇……”念璃撒娇道。一个是自己的爹爹,一个是亲姐姐,当然要帮着苏离。
栖凤女皇看着桌上挨着的四双碗筷,不用想其中一双也是那个女人的,没有想到自己的贵夫居然陪着她用餐,恼怒可想而知,但是想到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加上女儿失踪这么多年心里的痛苦她是理解的,至于认苏离为干女儿不过是寻求心里的慰藉,自己过来也不过想好好的陪陪他和儿子,又何必为别人弄得不愉快呢,脸色稍霁,但是对苏离仅剩的一点亲切荡然无存,咬牙切齿地道:“既然贵夫为你求情,你就平身吧!”
“传膳……”对宫侍道。
“谢皇上隆恩,谢贵夫体恤!”苏离磕头谢恩,眼前的明黄色衣摆飘然而过,让她心里失落不已,看来自己真不讨母亲的喜欢。
如此疏离冷淡的话十分刺耳,让梁贵夫心揪得紧,他不喜欢女儿口中貌似谦恭有礼说出的的‘梁贵夫’三个字,那是一个承重的身份,父女俩面前似乎被一条深邃不见底的鸿沟阻隔,遥遥相望却不可及。
宫侍马上将桌上他们吃到一半的饭食撤下,快速地到御膳房吩咐准备皇上的膳食,桌上极其碍眼的四双碗筷被宫侍迅速撤下。
“玉儿应该还没有吃饱吧,坐到朕身边来。”看来她真的生气了,梁贵夫窥视到她冷若冰霜的神色,轻叹一声:“是!”挨着皇上坐下。
“念璃呢,到母皇这儿来,还有竹儿也是……”女皇是很疼儿子的,又乖巧又听话,贴心像棉袄,不像那些女儿像是来讨债的,一个比一个劳心。
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苏离是多余的。梁贵夫脸色一变,放在膝盖上的手松了又紧才抑制住梗塞在喉咙脱口欲出她是我们亲生女儿的真相,看向苏离的眼神盈盈如水充满歉意。
“谢谢皇姑姑,竹儿已经吃好了!”萧青竹恭敬地道,然后退到苏离身旁。
皇上也不再勉强,优雅的在夫郎的侍候下吃着早餐,这么多年难得和夫郎儿子能聚到吃一次团圆饭的让她感到十分满足,顿觉膳食比往日香甜许多不过要是自己的最疼爱的大女儿还在就更好了。
整个玉华宫此时都鸦雀无声,宫侍全部低头敛身随时等待皇上的其他的吩咐。念璃看了眼站在宫侍身前的不言不语的姐姐,又看看一旁自顾自吃饭的母皇和父妃胸口有些闷,快速的扒了几口饭掩饰伤心,他只希望一家人能坐到一起简简单单地吃饭,不禁又对回京前的快乐时光再现憧憬起来,要是他们不是皇家人兴许就不会感到这般无奈和悲哀。
一顿饭,百种心思。
看着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不能被任何人插足,苏离眼神微暗,自己期望的亲人就在眼前奈何却有口难言不能相认,是血浓于水的亲情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她不想知道,二十多年对亲情的迫切企盼早已融入骨髓无法剥离,即使她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胸口的酸涩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好想光明正大的叫他们父亲母亲弟弟,不要像这样偷偷摸摸似见不得光般,他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身在皇家。
身旁的萧青竹感受到苏离心绪不稳,紧了紧握在手里发凉的手,十分担心的嚅了嚅嘴。
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苏离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这点苦楚自己还是承受的了的,否则父亲为她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既然在父亲看来她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她当然要好好保住才是,以后的日子还长和他们团聚有的是机会也不在乎现在,何况眼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待女皇用完膳,苏离跪下道:“草民苏离和青竹真心相爱已经互许终身,恳请皇上收回为青竹择妻主的旨意!”
女皇接过宫侍的巾帕净了手,对苏离请求她撤回为琦硕郡王择妻主的事一点也不吃惊,有凤室暗卫定时汇报,他们之间从相识到相爱的事都是了若指掌的,当然对侄儿看上的女人她更是要知根知底,才能放心把侄儿许配给她,所以无论她写的‘秦淮八艳’,信手拈来的‘醉风愁意’,吹奏的‘清明上河图’,还是百才书院授课的精湛高深的数理技巧,她心里已经有一个谱。
她曾想才华横溢却又品行高洁如她是值得托付的,可是据手下打探来的消息,她正如萧青竹知道的,苏离出现在墨咸城极其突兀,且追溯最远的是在一夜狂风骤雨之后在墨咸的一家客栈,据目击者说她穿着奇异,行为怪诞,甚至以冥币当银票使用。
且不说一个在整个岚凤大陆毫无生活痕迹的人,将最疼爱的弟弟唯一的儿子贸然托付于她,她不会放心。何况依她卓越不凡的能力以及骨子里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她不可能寂寂无名毫无人知,除非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特意隐藏了她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能一个在岚凤轻易逃过凤室一线阁追踪的人那么她的身份就更值得探究了,看来精明如侄儿也被她的甜言蜜语给蒙骗了,在八皇姐余孽复苏、朝里局势动荡不稳的敏感时刻,她当然贸然不会留一个不知根底的苏离在他们身边。
女皇微挑眉头,语气淡得没有起伏,“哦,是吗?我怎么没听竹儿说过,竹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萧青竹和苏离并肩跪下,回答道:“皇姑姑,我的确已和苏离定下金石之盟,今生非她不嫁,还请姑姑成全!”
“是这样啊,倒是姑姑疏忽了,可是为你择妻主的圣旨早已下,此时天下皆知,而朕金口玉言,贸然更改旨意恐怕……”女皇眸色暗沉,表面神色虽是带着些许懊恼,可是话里却表示此事答应的几率为零。
“世人皆说宁肯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姻缘,皇上即便撤销了旨意,我想世人会理解皇上,而不会怪罪皇上的。”苏离道。
“是啊,皇上,你就答应了苏离和竹儿的请求吧!”梁贵夫也劝道,他只希望女儿能和侄儿在一起得到幸福,毕竟她受得苦太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皇上曾经期望的吗?”
昨日他已经向自己提过这件事了,可是她有自己的打算和顾忌,当然不会答应,摇摇头道:“此事已成定局,不容再议。”
“皇上!”苏离和萧青竹惊慌道,难道真的让他去选妻么,看着一向疼自己的姑姑,心里一寒。苏离也是冷汗津津,万一……,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可能。
“皇上,你难道就不多考虑考虑吗,他们真的是真心相爱。”梁贵夫擦擦眼角的泪,楚楚可怜,横波目化作流泪泉,睇着自己的妻主。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准女婿嫁给别人么,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许,他好怕女儿没有了他,她会怎么样?
作为她的父亲,越发痛恨自己的无力,面对刚找到的女儿歉疚不已。这么简单的事都为她做不好,今后他有何面目面对她。
“母皇,你就答应干姐姐和青竹哥哥嘛!”念璃缠住母皇道。
皇上把儿子揽在怀里安抚,拍拍他的肩,似笑非笑的睨视苏离,轻启薄唇,“依苏姑娘的本事,我想即使我不撤旨意,八月十五在竹儿择妻会上,打败她们所有人娶了竹儿不过是小菜一碟,又何必我多此一举。我想那么多痴恋竹儿的好女儿也想知道他未来妻主是多么的优秀,我想苏姑娘是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苏离抬头看皇上牟定自己一定会答应,而自己也无法拒绝,跪直身子,露出坚毅的神色,语气傲然如梅,用蔑视天下的神情和自信,“就算让我打败天下人,我也不会让他嫁给别人的,今生今世,他萧青竹只能是我苏离的夫郎!”
“离……”萧青竹感动不已,哽咽道:“今天,皇天后土见证,我萧青竹生生世世只会嫁给苏离为夫,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
“璃儿,你……”梁贵仍是不免担心。
“干爹爹,你就放心的等着喝你干女儿和女婿的喜酒吧!”苏离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为了青竹,她愿意化作血煞修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何人都不能阻碍她娶萧青竹的决心。
“既然此时已了,你们就退下吧!”皇上下逐客令,不让碍眼的人妨碍和自家夫郎亲热。
“是,草民(青竹、念璃)告退!”
“以后不准让别的女人踏入我的玉华宫!”皇上道。
“可是她是我的干女儿!”梁贵夫咬咬唇,委屈的道。
“别说她是干女儿,就是亲女儿都不行,你是我一个人的!”皇上霸道的说。
“唔,唔……”可怜苏离就这样被母亲厌恶了。
刚走几步的萧青竹一字不纳的听完,耳朵一阵发热,睇眼看着身旁的苏离,心想以后自己和她也是这般恩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