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思是说,当年林太后并没有产子?”我一愣,不是这个可能。
“林太后根本无法生育。”琼诗恨恨地说:“她曾为了争宠怀过一次胎,但被已死去的大皇子绊了一跤,失去胎儿不止,还没了生育能力。”
“但云宁公主……”这不可能啊,云宁公主可是太后的亲生女。
“云宁公主的来历,恐怕只有林太后自己清楚了,她绝对不是先帝的骨血。”
“所以,如果云宁公主去和亲,对耀羽来说,是一件好事?”我只知道耀羽跟云宁并非太亲近,可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世间上怎会有秘密可言?怪只怪林太后心肠太狠毒,竟然为了保密,不单只制造谣言说母妃是妖怪托世,她林家势力颇大,要制造一些无须有的证据谈何容易?母妃含冤莫白,为保全奴婢姐妹二人,自刎而死。林太后自然也容不得奴婢姐妹的,但幸得李全公公相救,可也杀了两个同岁的小宫女,求的高人将奴婢两人改头换面,又捏造了个身份,林太后本身对奴婢没多少印象,近几年奴婢一点点以真相示人也没多少破绽,还能长待宫中。”
我仔细听着,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看了看琼诗,又看了看连翘大胆设想:“所以说,连翘才是你的妹妹?之前跟我说的故事,都是编出来的?”
“娘娘果真心细眼尖,维安所一年救济那么多人,奴婢心想也只有这样说,才不会让娘娘怀疑。”
“你就不怕我查起来吗?”
“娘娘心性奴婢还是有些了解的,一般事,娘娘不喜过问。”
好一个一般事,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不喜过问,主要还是因为懒惰所致。
“那真正的琼诗,琼画呢?”
“琼诗便是当年替奴婢死掉的那个宫女之一,琼画是她的妹妹,自从洛花宫后,那个丫头一直在试探奴婢的底细,不得已之下,奴婢只好将她除去。”
我一直觉得琼画与琼诗这姐妹两有些蹊跷,却也想不到如此复杂,当真使得我头疼。
“李全便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想了想,我又问道。
“嗯,当年母妃曾对李全有救命之恩,机缘巧合之下,李全跟在了先帝身边。”琼诗淡淡说道。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先帝设下的局,只是为了铲除林家?”
“奴婢无法知道这当中因果,但自幼便由李公公教会,知道身世,跟皇上相认,也只是这几年间的事情。”琼诗说。
“连翘呢?”
“当年母妃出事之时,连翘尚且年幼,便被偷送出了宫外,如果娘娘有印象,连翘应是跟娘娘同一年入宫的秀女之一,本已落选,需被遣送回去的。”
我回想了下,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但李全将她留在了宫里,不是么?”只有李全从中安排,这一切才变得合情合理。
“嗯,连翘入宫,也是因为知晓了身世。”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为了夺得兵符,为龙家稳定江山,所设的一个局中局,这一设,便是二十多年。我一惊,这皇家的人,果真都是太可怕了。
“先帝必定是爱极了你们母妃吧。”我说道:“他毕竟让银妃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还让李全这个知情人服侍在小皇帝身边,安排得如此细密,竟瞒过了林氏一族。”
“奴婢不敢妄言,先帝爱不爱母妃,并不是奴婢们能下决论的,生在皇家,也不是奴婢们想要选择的。”
“是啊,这条路不好走。”走得好,手里拿捏着太多人命了,走得不好,自己便是别人手里拿捏的人命。
“娘娘放心,虽然奴婢们是皇上派潜在娘娘身边的细作,却也知道轻重。多日来的相处,娘娘倾心而对,奴婢自然也不会背叛娘娘。”琼诗看了眼连翘,对我说道。
“如果我跟皇上之间,你们必须二选其一,你们会怎么选?”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主仆,会怎么选呢?我很好奇,却也心知答案。
“娘娘不会让我们到这个处境上的。”连翘笑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公道我可以帮你们讨,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公道还真轮不到我来讨呢。”我自嘲道,我似乎自以为聪明,在这皇宫之中,却被瞒得颇深。
“娘娘怎么会这样想呢?奴婢们很高兴娘娘可以跟奴婢说这番话,要知道即便是皇上知晓这些,也做不了什么。如果现在林氏一族知道这些,皇上只能牺牲奴婢姐妹了。”琼诗悲道:“这皇家的无情,娘娘还没体会到吗?娘娘或许觉得人命可贵,可对这群人来说,奴婢们的性命,为成大事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不但是你,就连我的性命,在这里也是微不足道的。”穿越之后,我已经多次觉得自己的性命如同蝼蚁般轻微,整个定国府,若非当初铤而走险的一招,如今,还能剩下几人呢?我不知道,想到这,我便无法责怪哥哥们和阿爹对当今皇帝的背叛了。
都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娘娘还怪奴婢们不?”琼诗连翘连声问。
“你们这几日小心行事,切莫在太后面前露了端倪,琼画一事,你们虽能嫁祸于她,但未必就让她们全然相信。”说来,琼画怕是已不存人世,想到这,我又有些悲伤。
“娘娘是否觉得琼诗过于狠毒?”连翘不安地问道。
“也许换成是我,也会这样。”我答曰。
“如果她不死,追究起来,皇上那边也逃不了干系。”琼诗无奈道。
我明白,可是我怎能拿人命赞同?我接不下话来,只能沉默。
“娘娘心存善念未尝不好,可有时候善念便害了自己。娘娘可记得,当日红衣一事?”连翘直看着我,问道。
“那日琼画确实又害我失宠之意,却无夺我性命之心,事后我有几刻也是想要她消失的,罢了,此事不再提吧,我心里清楚,你们为了我好。若非你们,我在宫内也平静不了这么久,我无意责怪你们,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用,什么事都要你们操心而已。”也许,在定国府的那几年,我被保护得太好,以致忘记了人世间的各种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