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子，你说，这世上真能有完美之人么？“金无方摇晃着手中的琉璃杯，金露酒在透明的琉璃杯中不时闪耀出精致的光，恍如五彩，让人不觉痴迷。
“在我看来，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完美之人。”
“哦。”听到顾小楼的回答，金无方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比这世间的许多人都要透彻。”
“世间善恶，唯心有择。霜天万物，皆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也都有可以成为一切的可能，可笑世间之人往往一叶障目，看不透这红尘。顾小子，我若是说我是个好人，你信吗？”
“我信。”这问题其实有些可笑，思索了下，顾小楼还是给出了答案道。爱啥就啥吧，关键点还是要打听多些关于化龙液和那门古怪功法的隐秘，顾小楼心头敞亮的想者。
顾小楼想起三年前，那个迷醉的一夜，血窟洞里的血人参开着一朵朵精致的花，七彩斑斓，在空天的月洒荧光下，恍若一条条七彩的毒蛇和扭动的蜈蚣。那是杀手楼飞雪脉楼主聂隐娘带自己在血窟洞所亲身经历的古怪功法，在这世界差不多已经二十九年，顾小楼从来没在一本武学简史上见过或者在江湖百事通上听说过有这样古怪的功法，但毫无疑问，顾小楼心生向往，否则也不会轻易的遭了那聂倩倩的暗算。
“知道你们不信！”金无方自顾自的说道。
“那你还问。”不仅顾小楼心里这般想道，一旁静坐的林宫羽和藏小青亦然。
这也不能怪三人，说来这金无方也是一代奇人，其医术十分高明，一口即千金方，这是江湖中人所对其的推崇，不仅如此，其一手金针贯体，更是神乎其技，有坊间传谈，其金针之术甚至达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这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可见由此可见其金针术的神奇。
不同于药王爵王思邈，华夷愚智，普同一等，上至王侯，下至黎民，都一视同仁，金无方却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江湖，从来不与朝堂中人有任何的瓜葛，盖因其在成就药王之名时，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金针魔。之所以称之为魔，是因为他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肆意的用金针屠戮武林中人，无论身份，武功高低，而且这些人的死法极其恐怖，有些人周身百穴受千针所扎，流血不止而死，有些人则干脆的直接被金针施以贯脑，先疯后死……这些死的人反正都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死的惨，一个是死的特别惨，这在顾小楼眼里，颇有些像犯罪行为艺术，而在这个世界，称之为魔。
就是这样，江湖上还有不少人崇拜金针魔，甚至还不惜假扮金针魔杀人，为其表心，结果这些人都让金无方找出来全部杀掉了，用金无方的话来说，这些人杀人，破坏了艺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魔头，既然还感慨自己是不是好人？这岂非天底下最大的玩笑？不说藏小青大翻白眼，就是林宫羽都有些微不自然。
“你们就偷着乐吧，迟早你们会为了这事儿哭的。”金无方望着藏小青和林宫羽的绝世佳颜笑道。
“我师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七岁立志，十一岁行医，受封药王爵，然而有一样天下人所不知道的是，师傅真正厉害的东西，并不是传名天下的医术，而是长生之道。”
金无方此言一出，满座寂然，长生道？何为长生？与天地同寿，与南山争年，“世人皆盼望长生，然而师傅却是切切实实的追求他的长生之道。”
“师傅自小体弱多病，风吹即受寒，天热即疱疹，七岁时，当地一名医就告诉师傅，其身患先天绝症，他今生注定活不过二十岁，所以师傅七岁时便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神医，为自己治病。”
“二十岁的时候，师傅就已经模仿熊虎鹿猿鹤自创养生功，同时结合无数丹方调理身体，终于是渡过了命中注定的死亡结局，重获了新生，却由此产生了更大的野望。”
“如何长生？遵四季时令，食时令之果蔬，调理阴阳，平静身心，这些都只能遵循天地之演化，达到养生延年的效果，并非长生，师傅认为长生就是要逆天地之造化，与天夺命，如何夺？在于力。夺造化之力，逆天命之力。”
“何为夺造化之力，逆天命之力？起死回生灵草，羽化登仙福地，沧海桑田，改天换地，逆转星辰。为了追寻这力这造化，师傅他博览佛道儒三经，遍寻天下间书中记载的遗迹，然而佛曰修心，儒家养性，道说无为，就是没有这造化之力，夺天之功。更妄谈遗迹福地了。”
“更有甚者，不少的道派的所谓长生金丹，其实不过是一粒粒金灿灿的毒药故弄玄虚罢了，师傅于是决定走一条全所未有人所走过的长生路。”
“而这条路的起点就是无论是佛道亦或是儒都能体现力的地方——武功，已武入道。”说着，金无方又重新端起夜光杯，里面的葡萄酒如血般艳红。
“正如顾小子你的情况一般，师傅的入武之路十分的坎坷，错过的武龄和天生的资质限制，尽管天赋异禀，然蹉跎岁月终无所成，无奈下，师傅只能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顾小楼对于这个词的理解可谓深刻，这个世界不乏一流的高手，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门派林立，杀手横行，在这些年来，通过顾小楼的努力，收集到各门各派的武林秘籍堪称广数，然而顾小楼却是知道，所谓的内功、招式，不过都是对于自身武学的一个性质属性和内力的管理升华，真正觉得一个人的命运前途的武学，往往还是看一个人的武龄和资质。
习武从五六岁时开始，每个人身体都有一口先天气，在这世界的武学中，最基本的内功心法，就是先天功，这时候内功属性还未定型，若想成为这世界的绝顶高手，习者必须在幼年时，由教者每日灌输先天功洗练身体，辅以名贵药物，最大程度的利用这口先天气洗练身体。
这亦是提升自身习武资质最有效的方法之一，顾小楼错过了最佳武龄，这亦是丧失了一次大机会，先天功的洗练，就好比是一个人学游泳，每个人都有学游泳的潜能，然而奈何没水，即使你有这潜能也只能封尘浪费掉。这世上，有很多人与顾小楼一样，是没有在这水里洗练的机会的。
武林上的门派林林总总，每个门派的祖师也都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传承者却是极少，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人的悟性和先天性格根本无法领悟武功的意境和境界，然而另一个原因却是由于资质所限，使得这些个弟子根本无法修习内功的更高境界，甚至连修习都无法。
而少林之所以能成为这天下的第一大派，并不是因为少林弟子清心寡欲，吃苦耐劳，肯定也不是因为少林子弟天资国人，先天不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少林达摩祖师经过多年苦修，于菩提树下，创下了一门十分惊世骇俗的武功，易筋经，通过修习它，能够很大程度的改善自己的先天不足，这过程虽然异常的缓慢，然而其却是身融百家，触类旁通，与任何武功都有高分的契合，顾小楼用一个惊天的大计，为少林解难，换的易筋经修习，十年却始终无法触及门槛。
故而只能剑走偏锋，设计算计了西域欢喜宗，夺得欢喜宗双休秘法，这秘法偏于魔道，内力进境极快，结合易筋经，一静一动，经过不断改良，竟是让顾小楼剑走偏锋，找到内力相辅之法，勉强在江湖上排的上号。然而顾小楼心里却是明白，这江湖就是一个池塘，看着热闹，却并没有什么大鱼，那些什么武林十大公子，什么以一敌百的一流高手，却统统不过是些小丑罢了，真正的绝顶高手，一个就是千军万马，一人那就是整个江湖，而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顾小楼十分想走进那个世界，所以才找上了杀手楼。就在顾小楼思绪万千的时候。
只听金无方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朝代更替，乱世将起，必有绝世高手出世，远的不说，就说说你杀手楼，当年，秦灭六国，一代天骄秦始皇雄才大略，咸阳聚兵百万，傲世天下，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却也误杀杀手楼楼主无名的爱人如月，无名匹夫一怒，携好友三人，长空，飞雪，残剑，三剑一枪，与百万雄兵下，杀得咸阳血流成河，残阳如血，于铸杀手楼杀神之名。虽未能强杀秦始皇，亦使得秦始皇夜不能寐、食不安寝，后两年，焚书坑儒，罢黜百家，惊魂甫定，此乃是后话了。”
“四人能抵百万雄兵，这还是人么？”顾小楼喃喃自语，望向林宫羽眼神，亦能感觉其心头的震撼。
“这都是杀神传说了，不过这确实记载与杀手楼杀手列传的事实，虽有夸大之嫌，然已无法考究。”金无方淡淡说道：”待秦始皇罢黜百家，特别是武学世家之后，江湖上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传说了，然每逢国乱，必有杀神诞生，如项霸王，传说，传说当年刘帝设计困其于乌江河畔，举兵三十万，围杀项霸王一人十骑，谓之四面楚歌，项霸王与之厮杀三天三页，堆首成山，斩敌数万，终寡不敌众，乌江自刎。”
说着，金无方不胜唏嘘，“无数风流俱往矣，便是到了太祖建明，驱除鞑虏，更是靠了太祖皇帝的无双战力已经刘温师的天人大阵，配合当年包括三大世家刘、曹、孙的十二名凌霄阁名将的配合，终杀的大元魔教溃不成军，恢复了大好河山。只可惜，虽杀得大元魔教仓皇逃窜大雪山以北，却再没有一人战数万大军的传说。
“乃至到了这近百年，绝顶高手已然成为了传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在江湖以被奉为神话，呜呼。”金无方不由感慨道：”便观这近百年的风流人物，霸刀柳无风算一人，当年蛮族犯明，正值大明政局动荡，刘曹孙魏四大世家争权夺利，鞭长莫及，蛮族率兵十万犯境，一路烧杀抢掠，赤地千里，百姓苦不堪言，生不如死，霸刀柳无风率江湖义军三千，自称龙镶卫，协助太守李章镇守山溢关，曾记，霸刀柳无风，一人一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刀气纵横，三千义士，悍不畏死，以千数之兵，杀敌四万，终迫蛮兵退去，霸刀柳无风，一日斩敌万首，终被奉之武林神话。“
“霸刀柳无风！”听到这个名字，顾小楼不由的热血沸腾，这并不是说顾小楼如同江湖上所有的年轻人一般对于柳无风崇拜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是在江湖上柳无风这个名字已经于酒楼说书伴随出现了，有他名字的地方就有传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千义士可吞蛮，月圆之夜，大雪山之巅，霸刀独行魔主窟……诸此种种，无不激励着现在的年轻人们。
而这些在金无方眼里只剩下唏嘘，大感武林衰败，面对这样的情绪，连顾小楼也不由的有些感伤，然而这只是一闪而逝。
“霸刀柳无风，的确是江湖的神话，然而当年听说其率武林正道进军大雪山，欲要彻底覆灭魔教，与魔教教主碧云天决胜雪山之巅，从此便再没了音讯，虽然那场大战重重的伤了魔门根基，使得魔门再无窥伺中原之心，然而同样的正魔的那场大战，直接使得整个武林倒退了三十多年，从此武林世家也再无朝廷相抗衡的勇气，成为了朝廷的附属。孰功孰过，真的让人难以明说。”顾小楼叹道。
“不错，可惜了霸刀柳无风，如若不是师傅设计，恐怕正魔两道的大战也不会提早那么多。最终让朝廷渔翁得利。”金无方亦是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