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陌,你吃了豹子胆了。”西施夫人一边抽泣一边质问我。真是柔情严厉两不误。
“夫人息怒。奴婢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大王身体,还是让轩然道长诊断一下,以免误了大王的病情。即使夫人要责罚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我目光挚诚,务必做到句句感人肺腑。即使没能感动他们的肺腑,也要感动自己的肺腑。
“呵呵。哪里来的这么忠心的小丫头。大王,不如将这个忠心诚诚的小丫头送给老夫吧,老夫正好缺个奴婢。”范蠡暗含抗拒却恪尽礼数的敛眉福身。
“道长不必多理,只是个奴婢而已,道长如若喜欢,尽可以拿走。”夫差慵懒的倚靠在西施的肩上,宛如黑缎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狭长的双眸迸发如星子一般的璀璨光辉。嘴角不经意流露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让人不禁联想到苍穹雄鹰,它在凌空高飞时,突然发现心仪的猎物,想必可能是刚刚酒足饭饱,并不急于下手,带着那种与生据来的超然自信,仿佛世间任何一切,始终不会逃过自己的利爪。话说雄鹰真是种精神不正常的动物啊,想吃就抓,不想吃就算了。动物何必为难动物呢?真是的。
“那老夫在此谢过大王的了。”范蠡不着痕迹的冲着我挑了挑眉毛。可惜,我天资愚钝,真是无法参透他挑眉的含义,到底所为何事?“大王,请让老夫为您诊断一下,正如再下的小奴婢所言,老夫也怕您这是回光返照。”范蠡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床榻走去,神色悠然。范蠡还真是有恃无恐,竟然敢如此这般和吴王说话,不过说话回来,吴王对范蠡也是十分恭敬,礼遇有加。由此可见,范蠡这个假神棍在吴国还是很有市场的,估且不论医术如何,职业道德如何,就单凭吴王如此礼遇,人气肯定会骤然爆棚的,真是个随波逐流的好朝代啊。
“如此便有劳道长了。”夫差右边的眉毛缓缓扬起,眼中充满笑意,就是这满含柔情的一笑,威力惊人,生生把我浑身的汗毛都唤醒了。全都精神抖擞的竖了起来。待我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由于角度的问题,我以为这一笑是对着范蠡的,其实不然,这柔情宠溺之笑原来是送给西施的。搞清这一事实之后,浑身汗毛是安生了,可这满腔的怒火却又扶摇直上,恨不能自己化身为一盆滚烫的开水,然后一滴不剩的尽数泼到夫差身上。
在范蠡假扮成轩然道长,假模三道给夫差诊断病情时,西施夫人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却是有意为之啊。这点从她冷冽阴郁的眼神,便可一目了然。不出意外的话,我又得罪一个人了,一直都想低调的做人,却不曾想,总是事与愿违,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还要纳我入门,做个明正言顺的小妾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话说,翻就翻吧,咋还不认人了呢?真是形似某种动物啊。
“大王,经老夫诊断,您的身体已无大碍,但由于身体被剧毒侵蚀许久,还需静养数日,方可痊愈。”范蠡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看来那个好色成性的夫差死不了了,想想还真是遗憾啊。
“道长果然神通,寡人才来馆娃宫区区两天,便可药到病除,连宫中太医都说此毒为天下奇毒,寡人多则十天,少则三天便要驾鹤西游。不知轩然道长所用何药,竟然如此神奇?”夫差的一番话,很是抑扬顿挫,就像朗诵者在绘声绘色讲演一片千古诗篇。对面而立的范蠡面色如常,无一丝慌乱。仿佛他真是那个医术高超的道长一般,此人演技堪称精湛,不容小窥啊。
“大王谬赞了,老夫真是受之有愧。其实老夫所用之药,也并非名贵之药,只是在机遇巧合之下,曾遇一世外高人,留给老夫此秘方,言可解世间百毒,此次大王得以解毒,实非老夫之功,乃高人所赐之秘方也。”范蠡一副卑微且恭敬的态度,加上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释,夫差就算再有怀疑,也无从发问了。
沉默半晌。
“哦?原来如此,不知是轩然道长的运气好呢?还是寡人的运气好呢?”夫差沙哑且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话毕,一把搂过坐于身旁的西施夫人,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的划过那张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俏颜。西施似乎有心抗拒,却又不能抗拒,一双粉润玉手紧紧绞住衣裙的边角。双眸低垂,一瞬不瞬的盯着被自己双手绞得皱巴巴的裙角。室内气氛突然变得异常诡异,一时鸦雀无声。无声了半晌又半晌,三个半晌之后。
“大王,老夫还要为大王配制几副,清除毒素的药物,老夫和老夫的奴婢想先行告退了。”范蠡中肯且恭敬的声音缓缓响起,有效的打破了原有的诡异气氛。
夫差挑起西施的一缕秀发,放于手中细细把玩,对于范蠡的话充耳不闻,气氛再次飙升到一个更高的顶端。范蠡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背于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一团,我隐约听到嘎巴嘎巴的声音,双手骨指泛白,青筋暴现,显然是有怒不敢言。
“唉呦,道长为何还在此处啊?刚刚寡人不是已经同意道长可先行离去了吗?”夫差惊呼一声。仿佛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他已准允我们先行离开,没想到这家伙的演技也如此出神入化。“刚刚寡人赏赐给道长的奴婢,好像是寡人新纳的姬妾。但既然道长喜欢,拿去便是了。”
夫差狭长的双眸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恰巧被我逮个正着,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了,主要是我低眉顺眼的有些累了,想抬头活动活动颈椎,一不留神正好看到夫差看我的那一眼。然后我的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直到范蠡拉着我走出大殿,我的小心脏才算安生了。
“那个,那个。道长啊。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我试图挣脱范蠡的牵制,谁曾想,越挣越紧,俨然是个沼泽地啊。“您放手吧,我不会跑的。”
“我真的不会跑的,您放开我吧。”我不遗余力的继续挣扎。
“如果你真的不会跑,我也不会在吴国看到你了。”范蠡咬牙切齿的说道,手上的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我真是百口莫辩,总不能跟他说,我没有跑,我是穿过来的,真要那样的话,估计他就不是拉着我了,该把我当疯子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