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喜欢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阴鸷冷冽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床边不远处的梳妆台拔地而起,生生挡住了那盆刚刚要散落,却还未散落在我身上的滚烫热水,哐当一声,木桌承载着主人殷切的希望和满腔的怒气,完美完成使命,颓然倒地不起,四腿也被摔得支离破碎。滚烫的热水混着洒落一地的胭脂。如血一般鲜红艳丽的水滴肆意的流淌着。蔓延着。
“啊。”飞絮尖叫一声快速逃离现场。徒留一脸茫然的我,还有一脸怒气的白胡子老道。“飞絮。你给我回来。”我噌的站了起来,欲把飞絮那个罪魁祸首给抓回来。我怯怯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生生拉住我小手的大手,小声说道。“您先放手行不?我去去就回来。”
“就怕你去去就不回来了。”白胡子老道抖了抖了挑花白的长眉毛。阴森森的瞪着我。
“哪能啊?您及时出手相救,我原本想着,找个良辰吉日,好好酬谢您一番呢?”我讪讪的干笑着。直觉告诉我,这个白胡子老道不好惹,还是及早脱身,方为上策。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来了。
“那姑娘打算如何酬谢呢?以身相许如何?”白胡子老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明净的眼睛如朗秋的天空,无垠而清澈。可我真的是无福消受,生生把我吓得浑身发麻,汗毛惊悚得一根根立了起来。试想,一个白胡子老头,并且还是个神棍的老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半夜,拉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静立于床前,深情款款的说出一番,诸如,以身相许如何?留下陪我何如?等等这般,禽兽不如,人神共愤的混话,身陷如此渗人场面的我,却没有立马晕过去,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沮丧?这个老色鬼。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不知道我的后台有多硬。我可是堂堂地府的人。妈的。等你百年之后。我非。非。找个老女鬼,调戏死你。
“以身相许?您行吗?”我嘴角勾勒出挑衅的弧度。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越看他越诡异。行为举止和这身装扮格格不入,和年纪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我嘴角的笑容如阳春三月的海棠花,妖娆盛开。我双手抚上他老迈的面容,他微微一怔,旋即眉眼带笑,吐出如夏日骄阳一般炙热的两个字,“越越”。我可怜的小耳朵。瞬间被烤焦了。一张手感很不错的人皮面膜,被我慢慢撕了下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精致到极点的俊脸。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沿着他精致的脸庞,搜寻着。一定还有一层,否则怎会长得如此美奂美仑呢?
“越越。几月不见,不认得我了吗?”他斜睨着我。语气有些哀怨。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放在他温暖又厚实的大手里使劲的揉搓着,我真想提醒他,我手不脏,不用这么使劲搓,再这么搓会儿,不脱皮才怪呢?
“这位大哥。您认错人了。我叫冬陌。”我强行拉回自己的小手,又是心疼又是肉疼的。都******肿了。下手真狠啊。
“越越。看来你是真的变心了。吴王就那么好吗?让你甘愿放弃剑客的身份,忘记自己的誓言了?也忘记我了吗?”俊男双目欲裂的瞪着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悲痛状。
“是的。我都忘了。”我平静的开口说道。本来嘛,我就是个扫茅厕的小宫女,凭空给我扣这么一大顶高帽。小宫女摇身变成女侠了。当我傻好糊弄啊?
“冬陌。”门外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不大不小,刚刚可以听见。随即眼前出现一身湖蓝色长裙的女子,如若猜得不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风华绝代的西施夫人,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杨柳纤腰婀娜多姿,顾盼间尽是流光溢彩。然后不着痕迹的走到我身前。挡位那位假道士,真神棍的视线。
“你竟然。这里可是吴宫,床上的是吴王。”西施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掷地有力。“冬陌,你先退下吧。有事本宫再传你。”
西施不顾神棍冷冽的表情,背对着我,扬了扬手,我像得到特赦一般,三步并做两步。飞一般冲了出来。殿外灯火如昼,瞬间燃烧起我的好奇心。所谓,所谓什么都抵挡不住我要偷窥的决心。本姑娘倒要看看那个神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于ME。我左顾右盼一番,发现殿外根本无任何侍卫。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这吴国还没灭亡呢?侍卫都死呢去了?
馆娃宫的正殿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此事太过于蹊跷了,就好比,大家欢天喜地的去逛青楼,却发现青楼里没有姑娘,不止如此,连小馆也没有。只有老鸨和龟公两个人。你说。这青楼逛得多郁闷啊?我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偷偷摸摸的蹲在墙跟。听墙角。
“夷光。我只是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会把我忘记了。当年夫椒山一战,我重伤不治,已经奄奄一息。是她。是她不远万里的来到山下,把我从恶臭冲天的尸堆里找了出来。也是她顶着狂风暴雨,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我不相信,她会把我忘了。”声音是满满的悲戚落寞。
“少伯。”西施轻轻叹谓一声。似是不知如何劝解。“少伯,事到如今,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的好。也许这样,你的心里会好过一些。”我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却是半晌无声。莫非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所以改用唇语了?事实证明,我又高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人家两人压根就没想注意我。
“越女她。她失忆了。她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在内。所以你不必伤心,她不是变心了,而是失忆了。”西施语气平淡的道出所谓的内幕,其实这些只是局部而已,连我这个听墙跟的都发现破绽了。里面的那个少伯要是再听不出来,就真的欠抽了。少伯。少伯到底是哪位?越女。刚才他叫我越越。莫非我的真身就是越女。据那个少伯说越女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一个剑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失忆了呢?本应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女剑客,怎会沦落到吴宫当扫茅厕的小宫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