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石牢之困
天涯摇摇眩晕的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石板上，浑身酸痛胀麻，说不出的难受。
借着墙壁处油灯的映照，环眼四顾，才知道被困在一所石室之中。战戟与背上的双剑均不见了踪影。
冰冷，潮湿。
抬手间听见金属撞击之声，四肢已被臂粗铁链牢牢栓住。用力挣脱扯拽几下，身上立时一阵锥刺般疼痛，用手一摸，浑身具是鞭痕刀伤。
灯芯火焰跳动，迸出火花。
无边的恐惧似室外的黑暗，压的人窒息欲亡。
天涯心中一阵悸动，这才想起，迷迷糊糊之中，太叔弘不断的用皮鞭抽打自己，还有个大汉用烧红的匕首不断在自己身上扎落。
至于问得什么话，自己又说了什么，可一点也想不起来。
“一生都要在这石牢度过嘛？”天涯心在呐喊。
天涯爬起，握着儿臂粗细的铁栏，不断的嘶嗓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回声过后，死一样的沉寂。
天涯瘫卧在地，再没一丝气力发声。
嘴中念着：“太子哥哥！”眼皮越发沉重，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室外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隐隐听到脚步声迈下石阶，往廊道走来。
天涯惊醒，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童举着火把，端着一木盘，熟练打开铁门，径向他走来。
天涯喝到：“你是何人？这是哪里？”
小童把食物饮水放到天涯眼前，抽走木盘，蹲下身来，举着火把，一脸好奇，细细打量着天涯。
小童身形瘦弱，眉目间颇为俊秀，只是脸颊左右高高隆起，不少淤伤隐隐渗出血来。
天涯死死看着饭菜，吞了一口口水，眼神变得凶恶无比，喝道：“你想做什么？”
小童双眸清澈有神，微笑道：“你醒倒比其他人要快些。你已被老妖怪毒打了一顿，谁叫你杀死他的一头毒狼，老妖怪气得一夜没睡。一会儿他见你恢复么这么快，肯定还要对你用刑。快多吃些吧，一会才有气力受刑呢。”
天涯隐隐觉得他没有恶意，心想以身上的伤势再受刑必死无疑，不如做个饱死鬼痛快死去。
肚中饿极，不再多想，抓起饭菜中往口中猛塞。
小童见他吃完饮毕，伸手道：“你叫什么？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修铎，大铃铛的那个铎字。十四岁了。哦，毒狼解药在你昏死时已灌喂过你了，再三个时辰便可痊愈。”
天涯迟疑着要不要同他握手，修铎探手抓住的他的手臂急切问道：“谷外是什么样子？风筝是怎么飞的？还有空竹怎么玩？泥叫叫、陶响球又是什么？”
天涯对他突升起一丝好感，摇头道：“我叫天涯，比你长一岁，我自小便在北疆军营之中，这还是第一次到内地。我只玩过泥叫叫，其他的只在书上瞧过名字。这里是什么所在？那个“毒狼神君”太叔弘是你什么人？”
修铎听得太叔弘三字，眼中顿时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这老妖怪不得好死。”说罢起身把火把插入墙架，低声道：“这里是玄女族太阿山北侧的石牢内。后山便是玄女族民所居之地，我却没有去过。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了，哥哥，你先说说那泥叫叫是怎么一回事？”
天涯听得一声哥哥，不由想起北疆时一同玩耍的小兄弟，心里一暖，缓缓说道：“很简单的，我们也是照着书上所写的样子，把泥捏成鸟，鱼，猪的模样，用细小树枝掏空，用火烧硬，一吹便发出各种声音。只是书中没有图画，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修铎听着两眼放光，欢喜叫道：“我这就活泥，你教给我做。”
石廊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又听着一阵咒骂之声，修铎吓得浑身一颤，低声说道：“段鹏来了，用刀扎你的人就是他。”连连示意天涯噤声，垂手立在牢门左侧。
只见一形态威猛的大汉提着风灯大步迈进石牢，一眼看见修铎噤若寒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提起蒲扇一样的巴掌，照着他脸就是一掌。
嘴里骂道：“真该剥皮抽筋小畜牲，送个饭都这么久，就知道你又存心偷懒。石牢门都不知道关闭，犯人放跑了不是害老子嘛？”犹不解气抬脚把修铎踹倒在地。
修铎闷哼一声，嘴中连连道歉，慌忙爬起，低头瑟缩石室一角。
段鹏说罢，劈手抢过修铎腰中一串钥匙，转身踢了一脚倒地的天涯，喝道：“要诈死嘛？昨晚老子没玩痛快，一会叫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段鹏不理其怒目而视，在怀中掏出牛筋绳，俯身把天涯反手绑住，打开铁镣，小鸡子一样把天涯倒提在手里。瞪着修铎道：“神君有事要吩咐你，还不快滚，等着领赏呢？”
修铎慌忙行了礼，抚着脸低头奔了出去。
待修铎去远，段鹏双眼爆起寒芒，出手如电扣锁住天涯咽喉，低声问道：“说！你那双剑哪来的？”
天涯咽喉被拿，双脚离地，窒息下双手用力扯那段鹏手臂，哪里动得了分毫。不片刻，满脸胀红，眼冒金星，喉咙呜呜发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不中用？”段鹏说着把天涯扔到地上，“乖乖说来，否则我先捏断你双手双脚，再慢慢挖出你的眼珠让你吞下。”
首次面对如此毒辣残虐之徒，天涯浑身爆起寒粟，双唇不禁抖动。
段鹏一脚踢他的腿弯处，踩到他膝盖处，喝道：“再不说，老子先踩碎你的右褪。”
天涯脑门怒火飞窜，咬呀大叫道：“有本事，杀了我吧。爷若皱眉一下！便不是英雄好汉。”
段鹏往室外扫了一眼，似有顾忌，抬足放过他。嗤笑说道：“逞英雄豪杰？方才丑态忘的可真快。”
天涯挣了挣铁链，搞声道：“再来试过！”
段鹏不再理他，解开铁链，把天涯双手反绑，抓起他的脚踝，倒提着他的往外走去。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冲入脑中，天涯通脸紫涨，眼珠突出，脑袋似乎要暴裂一样巨痛难忍。
天涯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心想就是被他劈几几声也不能再喊半声。
奋力挣扎了两下，段鹏右手一紧送入一股寒劲，天涯浑身一僵，面条一般倒垂不动，半分的力气也使不出。
数了一百零八个台阶，大汉才转身锁好铁门。
天涯被倒提着只能看到他的双脚，穿过一道狭长的通道，段鹏似乎转开了一个旋钮。听着扎扎之声，一道石门缓缓滑进石墙内。
穿过两个宽阔的石屋，脚底现出平整的洁白如纸的雕纹云石，雕纹间隙中光滑闪亮可鉴眉目。眼角一扫隐隐可以看到磨盘大小的磉墩，便知到了宫殿的大厅内。
身后石门又复闭合。
大厅极为宽广，段鹏迈着大步走了许久，才脚踏台阶，快步往后殿走去。
上得台阶没走出几步，远远听着二楼传来说话声音。
段鹏没料到楼上有人，吃了一惊，轻步走下台阶，身形横移躲一个巨大的石柱后面。
太叔弘的声音道：“师兄你真误会了，我哪里能知道那人是太子呢？只是见这四人翻山一路向玄女谷走来，又有两人身着黑衣，显是意图不轨，这才摆出毒狼阵，擒了他们。现今有代族长在此，我哪里敢自作主张，自然自是交给堂堂代族长，玄女族赫赫有名的“白猿神君”沈梦楼发落。自行用刑，借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天涯正欲张口呼喊，段鹏出指如风，封住胸前背后二十多处穴道，速度之快，运劲之巧，远不像方才在石牢之内稍懂武功的恶汉。
沈梦楼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这么大声做什么？一家师兄弟说什么代族长不代族长的，唉，你不知这次麻烦招惹的有多大，万一太子有个好歹，且不说天子异日会以此为借口打破千百年来的血盟之约。单说他的舅舅申屠国的国君——霸天子亲赐“刀皇”称号的幽燕客，咱们也惹不起啊。就是族长他老人家全盛之时也要让上“刀皇”几分。若他举国来救他的亲外甥，族长又闭关疗伤，咱们挡得住？堂堂正正来救外甥，几位长老又各怀鬼胎，又有谁来肯帮咱们呢。”
太叔弘嗓门压低了一些，依然刺耳难听：“好，我遵命就是，这事我不插手就是。只对一个不知名的小子问了几句话，其余人我还没来得极审问，我己吩咐段鹏小心看管。唉，你别把脸拉这长，师弟真心知错了，那珠子之事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沈梦楼低喝道：“闭嘴，早给你说过，这关系到咱们玄女族生死存亡，以后休得再问。”
段鹏正凝神闭气聆听，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脸色微微一变，提着天涯飞身闪进回廊南端转弯处。
天涯心中骇然，此人轻功之高，比之素有“追魂剑”之称的师兄还要高出不知多少倍。自已贴身如此之近，连他的半点衣袂破空之声也不曾闻得。
突地，听着一人在殿外扬道：“紧急军报，这是令牌。”听得有人说道：“放行，代族长在二楼。”门外之人飞身跃进来奔二楼而去。
“参见代族长、神君，南山入口不远处，有几人形迹可疑，瞧衣着为天朝虎贲卫士。属下已调动所有暗卫加强戒备，所有神兽均喂饱喝足，可随时备战。”
沈梦楼叹道：“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人是断然不能交给他们的，留在自己手中又烫手，至于如何处理再做计议。走吧，咱们一起会会这个虎贲卫士的新任总管。”
太叔弘忙道：“虎贲卫士总管乌玄鹤，与我略有交情，让我打发吧。”随即扬声道：“修儿！我与族长晚上要与太子谈谈，你去段鹏他那交代一声，按老样子准备一下。”
只听着修铎答应了一声，往外走出。
段鹏听到此处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谷中如此戒备，怕是很难脱身了，先找到那珠子再说。”
略作思索，段鹏带着天涯原路返回，把他扔回石牢，不及锁上铁镣，匆匆关上铁门走了。
昏昏沉沉不知过不多久。听着一阵脚步声，修铎开门进来，眉开眼笑，手上捧着一团泥。
费力解开天涯的捆绳，修铎忙道：“段鹏把你捆起来，怎么没对你用刑？好奇怪！他便好这一口，平日犯错的人，就是他施的刑，平时他没事就欺负我，比那老妖怪还要可恶。”
修铎低头解绳时，天涯几次挥掌，始终无法狠下心来打他，听他问话只是摇了摇头。
“过些时候代族长要找你们问话，那老妖怪要我警告你们不要乱说话。否则他们会在你们身上用遍所有玄女宫酷刑，这绝非虚言。记住了。我还要去其他地牢告知你们的人。”
天涯问道：“他们都关押在何处？”
“在这石牢对面更大一所石牢内，里面有专人守卫的。莫想着逃跑，殿外有潜伏的暗哨。”修铎递过湿泥，眼中放出渴望的神色，说道：“你多做几个，放心，山外来了敌人，代族长改了主意晚上才会过来问话。”
天涯攥着牢门的铁条，盯着墙壁的火把，转头道：“多找些火把和油，加些光亮，也要烧炙泥叫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