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怀中抬起上半身,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怒火未消,伸出手本想如愿的给他两巴掌,等到挨近的时候却变成了象征性的揉两下,有些泄气的坐到一边的草地上。
不能打,口头上却不愿意亏待自己,退到一边后便开始噼里啪啦的数落开来,“你耳朵聋了?我叫你不要过来没听到?”
“你是瞎子啊?这里到处都是沼泽,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你傻了啊?看见我扑过去也不知道避开……”
我说了那么一大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某个闪现过的念头逐渐扩大扩大,再扩大:他莫不是真的傻了吧,或者是十分狗血的失忆了?可是理论上说若真如此,应该不会认得我吧!
苦思冥想无果,我撇过头紧紧的盯着他的脸,希望可以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星眸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薄唇似笑非笑……
没什么异常啊,我正疑惑着,突然眼前一黑,一道阴影挡住了我的视线,定睛一看,是只指节分明,纹理清晰的手,我正要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更快的抢白过来,“你干什么,傻了啊!”
那声音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笑我傻?气恼的一把打落他的手,看到的就是一张笑得明媚却又张扬的俊脸。
不能生气,气坏了自己怎么办?深吸口气,我安慰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女不和男斗!
“你怎么来了?军营中情况如何?”移开目光看向他身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从地上坐起,边拍打身上的草屑,边说:“都四天不见了,若不是因为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早来了。”
我横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小明都没有像你那样!”
他动了动身体,笑着凑过来,“你有没有想我?”
大概是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全数不落的拂进耳廓,苏苏麻麻的感觉让我本能的僵直了身体,脑袋有瞬间的空白。
突然一阵冷风拂过,我猛的一个激灵,神思瞬间清明,不着边际的与他隔远了些,随口扯了一个话题,“军营情况怎么样了?”
他愣了一下,低头笑道,“我发现你还真有点肉食者的感觉!”手中的一棵枯黄的小草突然成了粉末,随风逝去。
我明显的听出他的异样,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他嘴角的那抹来不及掩藏的苦涩笑意。
心中一惊,“肉食者鄙”,他的意思是我已经越来越功利化了!
他又是一笑,声音再也不如之前的明媚,而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做好了,那些火药、铁钉、刀片按照你的要求都用生铁、陶瓷一齐密封了,并且用棉线做了引,总共有一万三千个。”
是个好消息,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他语气中的隐忍压抑像是根刺在我心底生了根,一刻不除,我的心也一刻不得安宁。
“你要的那种蓝色的铜矿我已经让人和着盐水用陶瓷锅蒸煮过了。”
“你放心,所有的事情都是让可靠的人做的,外人绝对不知道。”
星眸越来越暗淡,声音却越来越平静,那种熟悉的温润离我越来越远,我分明的感觉到它的消逝,而导致他消逝的原因就是我。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焦急的解释道,“等战事结束,我就和你离开!”
他平静的看着我,那一眼无喜无悲,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一眼,却让我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坠冰窖。
手无力的松开,我目光凄凉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他没有说话,可是那错开我的视线的动作却比说话更伤人。
双手颓然的垂下,来不及伤悲,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短暂却又真实存在,剧痛过后就是心力衰竭的无力感。
“你怎么呢?”他注意到我的不寻常,走过来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生生的甩开,“不要你管!”
“不要任性!”他警告的喝道,大手将我的手腕紧紧的扣住,任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放手!”我不甘示弱的回视他,目光森冷无情。
他眉头紧蹙,低着头沉思着什么,嘴上却一点都不松懈,“不要吵!”
“最后警告一遍,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手被他扣得有点疼,我恶狠狠的警告着,企图吓退他。
“怎么个不客气法?”他抬起头挑眉问道,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手腕才脱离掌控,手掌却被被他紧紧的抓住,温润的大手紧紧包裹我的手,十指连心,彼此的脉搏透过肌肤的纹理传达到对方的心底,踏实而又安心。
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美好得让人沉醉,让人舍不得放手。
我突然一怒,手上聚力,催动内力想要将他震开。
“你有身孕,不能用内力。”他浅浅一笑,与我的震怒不同,他笑得一脸的无害。
我更加生气,偏不信邪的想要试试,心中恶狠狠的骂道,白持,我不把你摔个狗吃屎,我跟你姓!
内力已经全数聚集在手,正要使力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目光中满是隐忍的怒火,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颤抖,“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才聚起的内力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又是一阵恼怒。也不知为何,他只是单单一句话就可以卸去我所有的反抗,牵动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正在我恼怒之际,耳边传来长长的叹息,“即便你是肉食者,我也愿意陪着你!”
我微微一愣,目光疑惑的看向他怅然若失的侧脸,隐约的什么都明白,什么又都不明白。
白持爱好无拘无束的自由,所以他不喜欢所谓的政治权利,连带着对朝堂也不是很喜欢当他觉察到我有点像肉食者的时候第一感觉大概是心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