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用手中的镣铐和铁链与贼人们周旋着,所以鸢尾虽然身上已经有了伤口,但也没用立刻倒下。到最后,只剩下鸢尾和其他三人和这边贼子们对峙着了,这样的局面,任谁的都能看得出结局。
已经看到死亡的鸢尾只是麻木的将自己手中的锁链甩向贼人,脑中却是不抱有任何对生的期许了。
或许是天不亡她,被贼人砍了数刀的鸢尾并未停止呼吸,顽强的生命力让她坚持到了他的到来。
原本为游医的央则原本是要去帝都的,却在半路遇到了这样一幅恍如修罗场的景象。出于医者的本能,央则在死人堆中寻找着残存者,最后,终于发现了鸢尾,但她身上的伤口也让他惊异不已,刀刀在致命处,却还未断气,这样的求生意志要么是真的爱惜生命之人,要么就是心有余愿未了。
自鸢尾得救后,便一直和央则住在离帝都不远的一处名为云叠山中,养了半年后才复原。这段时候,鸢尾对央则的医术很是认可,但是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央则那一身高超的武艺,恳求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后,央则才答应教授鸢尾武艺,但却不愿收她为徒,让鸢尾大感意外。
自此之后,两人便开始了武艺的教习,一来一往中,就这样,过去了五年。
央则一直知道鸢尾心中有放不下心的事,却并未多问,只是尽力倾囊相授,其他也并不在意。这五年来的朝夕相处,两日无法免俗的相知、相恋、相许一生。就在央则提出要带鸢尾归家与父母相见的时候,鸢尾却拒绝了,央则知晓她心中所想,也不敢逼她太急,只得无怨无悔的等待鸢尾的心结打开。
如此又过了两年。
经过这七年的传授,央则终于认可了鸢尾的成就,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出山了。
接着,鸢尾下山了,说是一个月后会回来。临行前,鸢尾缠着央则,将自己给了他,央则有点不明就里,但是心里却有着浓浓的不安,这般娇媚、可人的鸢尾,过去的七年里,自己从未见过。
第二日,鸢尾便不告而别,央则只得日日担忧的等着她的归来。
但还未等来鸢尾,却收到了一封家书,心中所诉却是让他一瞬间跌落云端,匆匆留了一封信,央则便前往帝都了。
一身疲惫归来的鸢尾看着手中的信,心中一阵悲凉。原想遇见央则,自己的生命就会逃离黑暗,却不料子耶神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爱上了自己仇人的儿子不说,还用他悉心传授的武艺亲手将爱人的父亲杀死!
早在当初离开帝都之时,父亲就与自己说了让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的缘由。
让自己一家破灭的缘由皆是因为一代帝王的多疑。
鸢朝为帝国的一品大员,为官两袖清风,因此,一些有志之士便唯其马首是瞻,帝王本就对此不满,在被人告知鸢朝偷偷将自己的女儿从帝妃大选的名单上替掉的时候,这个心胸狭隘的帝王便以此来发难,在朝堂之上竟然指明要鸢尾进宫。
鸢朝未料到自己往日献忠的帝王竟然会忽然如此作为,心中已是满满的不忿,却不想平日里那个总与自己作对的同是一品大员的祝适竟然在此时挑起话头,对帝王进言到鸢朝大人连一个女儿都舍不得让她侍奉帝君,对我帝国又何谈忠心!
鸢朝为官将近二十载,从未有人怀疑过自己对帝国的忠心,如今却被人说成是因为对帝国不够忠心而舍不得自家女儿入宫,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气之下,鸢朝竟失了往日的仪态,冲着帝王大声说道小女自幼养在深闺,不识大体,帝君后宫美人无数,难道就单是缺了小女一人吗?
帝君被鸢朝直冲冲的口气一时噎到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对着鸢朝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祝适却忽然说道如此说来,鸢朝大人可是觉得后宫的美人太多了?难道帝君在鸢朝大人眼中是一位如此好女色的帝王吗?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帝王当即大怒,本君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将你那宝贝女儿送入宫中?
鸢朝也会是个直脾性的人,不顾周围同袍隐晦暗示的眼神,直言不讳道,不愿!
如此,才会有了后来的帝诏和之后的家破人亡。
而如今,鸢尾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成功手刃仇人,为一家人报了此仇,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自己恨了七年的敌人,竟然是自己所爱之人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那般的昏庸,那般的无能,却有着这样一个让自己甘心交出身心的儿子!
真是天大的讽刺!
当年父亲让自己今后随自己的心意生活,而如今,自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满腔的心意都在他身上,但上辈子的灭家之恨、杀父之仇却是生生的将自己和他隔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恐怕在他知道自己父亲竟然是死于自己所教授的武艺时,对自己也将是如当初的自己一般,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吧。
自问自己无法接受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鸢尾选择了逃避,但又舍不得这里,毕竟,这七年来,虽然心存仇恨,但两人在一起也是真真实实的快乐,不可否认,自己的心已经遗留在了他身上,就算如今知道了他是自己仇人的儿子!
在云叠山对面的一座大山中住了下来,每日望着对面自己曾经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却从不敢前往。就这样一直到生下菩提,独自在这渺无人烟的大山中将菩提抚养至五岁,直到今日往南的出现。
往南神情愣怔的望着鸢尾,眼中有着深深的不明。
“你是想问我这些年来,可曾后悔过?”
鸢尾笑着说道,嘴角虽是在笑,眼中却是湿润通红的,盈满水汽,原本苍白的脸竟然有了一点潮红,本就清妍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神采,病容也减淡了几分。
“嗯!”往南轻轻应着,感觉自己声音中竟然含了点鼻音。
“我,已经没有资格后悔了。”鸢尾的声音低沉的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了,眼神也是黯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