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中心医院,124病房里被一阵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医生一圈圈拆下孟珺筠眼睛上的纱布,久违的光亮若隐若现,直到纱布全部揭下,她终于见到了她内心渴望的那片光明,周围的人影也渐渐清晰开来。
孟爸孟妈,慕阳,赵蓝蓝,阿歪个个围在病床旁,紧张兮兮盯着她的眼睛。
孟珺筠也欣慰的笑了,环视一周,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陆医生带着两个小酒窝笑着说。
孟珺筠看着每个人的笑容,突然感觉这一个月过的像十年那么漫长,还能再看见所有人的面容和微笑,这种感觉真好。
“珺筠啊!你能看得清我吗?”赵蓝蓝激动的问。
“珺筠,我,我,我!看我看我!”阿歪拍着胸脯的说。
孟珺筠脸上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但又笑阿歪和赵蓝蓝两个好笑的模样:“看得到看得到!”
欢声笑语冲淡了病房里刚开始紧张的气氛。
医院里显然因为孟珺筠的复明热闹了一些。
而距离孟珺筠病房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里,另一个人眼睛蒙着纱布正静静坐在病床上等着这个好消息。
每个人都由心的替孟珺筠感到高兴,停留片刻,陆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众人才纷纷离开。
连续几天,孟珺筠都按时吃药,去做视力检查,医生都称赞说恢复得不错。
孟珺筠闭上眼站在窗前,阳光洒在身上让她感觉暖洋洋的。
孟妈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推门进来:“珺筠啊!出院手续办好了,咱们走吧!”
孟珺筠顿了顿脚步:“妈,我可以见见捐献给我眼角膜那个人的家属吗?”
“这......珺筠啊!杨医生说这些都是保密的,所以都不是很清楚。”
“妈,我听说捐献者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呢!如果他不在了,他的父母一定很伤心,我真的很想见见他家里人。”
“行,那我去问问。”
孟妈走后,孟珺筠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墨的号码,她想感谢李墨在她住院时无微不至的照顾。
电话通了,回应她的却是标准的美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孟珺筠心里有开始有一丝不安泛起,自她手术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李墨,听说是他爸妈接他去外地了,但是孟珺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孟珺筠恢复的很好,她提出提前出院回家过年,而医院也应准了。
她回到家后,立刻跑到自己的小床上来回打滚,在医院住的太久了,她好想念她自己这张小床,没有消毒水味,香香的!
她躺在床上,再次拨通了李墨的号码想道声谢谢,她对他的感激何止一句谢谢而已,母亲也一直想请李墨来家里吃顿饭作为感谢。
电话一声两声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一所高档小区内,一单元三楼,异常的冷清。
李墨伸手摸索着前方,一点点挪着步子,心里念叨着“原来盲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现在他感受着孟珺筠感受过的黑暗,那种无助孤单害怕全部涌上心头。
李墨的母亲宁然听见房间的声响,赶紧跑进卧室,看见儿子撞到柜子,她无比心疼。
宁然紧紧抱住李墨,瞬间泣不成声:“小墨,妈妈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李墨开口问:“妈,你会不会怪我?”
宁然摇头:“不会,不会,我的小墨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以前是妈对不起你,一直在外地跟你爸忙生意,没有时间照顾你。”
李墨自私的决定让他开始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不该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负累,不该让他们痛苦,但是他更不能看着孟珺筠失明啊!想起自己拼了命的要捐献眼角膜和姑父争论不下,和母亲大发脾气,怨忿他们二十年来没有照顾过自己,母亲才无奈同意了。
“妈,东西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好了好了,走吧!来,妈妈扶你。”
“妈,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见了,我会好好学着跟我爸做生意。”
宁然强忍着眼泪,语重心长的说:“小墨,爸妈以前那么顾生意都是为你以后有更好的生活,如今妈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我和你爸知道你喜欢摄影,等你好了,继续学摄影。”
李墨心里忽然酸苦不已,父母常年在外不回家使得自己心生芥蒂,如今母亲的一番话却让自己感觉到父母对自己的爱一直都在。
如果说孟珺筠教会了李墨怎样去笑,怎样去爱一个人,那他父母宽容与理解就是对他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宁然小心翼翼的给李墨带上了墨镜,扶着他下了楼。
慕阳和南杰早已经站在楼下,宁然刚想开口说话,慕阳赶紧摇头示意,看着李墨一步步迈下台阶,慕阳和南杰两人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慕阳你们来了!”李墨勾着嘴角说。
南杰惊愕的在李墨眼前晃晃手:“李墨,你?能看见了?”
“没有,闻到慕阳身上的洗衣粉味道了”
“李墨,你不打算再见她了吗?”慕阳问。
“不了,你好好照顾她,我走了,对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也没必要知道。”
看着宁然扶着李墨走向计程车,慕阳似乎明白了所谓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可冥冥之中这份成全掺杂着多少心酸,他莫名其妙的成全了一段错的感情。
李墨渐行渐远的身影,让慕阳的心被一阵阵袭来的苦涩撞击着。
南杰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同样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冲击着内心深处。
李墨站在出租车门前,深切的能感觉到背后一直注视自己的目光,他转过身,朝着慕阳和南杰站的方向,淡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再见了!”
李墨的不辞而别不为别的,只为他不想如果有一天孟珺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让她更加自责难过。
他不要孟珺筠因为感激去接受他的感情,为了不给她造成困扰,离开是最好的方式,一切出于爱,所以才会为她考虑那么多。
这个城市承载着太多的故事,开心的,苦涩的,心酸的,但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
孟珺筠懒散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捂住了右眼,另一只眼睛看着房顶的吊灯,内心回想着那段失明的日子,那种绝望害怕的感觉她这一生也无法忘记,同样她的内心也深深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好心人。
这时,孟爸轻轻敲了敲房门:“珺筠啊!你起来没有啊?今天要去医院复查啊!”
孟珺筠立即翻身弹坐起来,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发圈,胡乱的把头发扎了个马尾,急忙跑出去:“爸,你不说我都忘记今天要去医院复查了,我先去刷牙!”
看孟珺筠冒失的样子,孟爸无奈叹气:“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孟珺筠五分钟洗漱完毕,套上厚重的长款羽绒服,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医院。
相对于外面的热闹,医院里显得十分冷清。
杨主任例行检查过后,和蔼说道:“角膜非常贴合,也没有感染,我开一些眼药水给你,每天按时滴,以后每个月来复查一次就可以了。”
孟爸紧握着杨涛平的手,不胜感激:“杨主任真是谢谢你啊!你看你都当主任了,这次还亲自为我们珺筠做手术,真是太感谢了!”
杨涛平表情一僵,继而恢复常态说:“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况且我也是看着珺筠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的,别人主刀我也不放心啊!”
孟珺筠开口:“那个,杨叔叔,我想问问给我捐赠眼角膜的那个人家里的情况,我一直很想谢谢他们。”
“珺筠,这个杨叔叔真的无能为力,这属于捐赠者的隐私,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的!好了,别想了,你还是好好养着吧”杨涛平委婉拒绝了。
孟珺筠不止一次想要得知这个捐赠者的情况,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这一次虽然又是失望而归,但她也知道不要强人所难,只能作罢。
看着杨涛平的脸色变了变,孟珺筠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感,不禁让她浮想起手术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有那种再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了的味道。
杨涛平送走孟珺筠父女二人之后,李岚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眼里闪烁着泪光看着门口,呢喃道:“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尤其是爱护好那双眼睛。”
回想起那天李墨说的,既然已经告诉了孟珺筠有眼角膜,所以给了她希望就不要让她绝望,这次手术必须进行。
他说,他这二十年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唯独孟珺筠,是她让他渐渐学会去热爱生活。
他说,一生只求爸妈一件事,捐献眼角膜给她,让她安心的生活。
他说,孟珺筠最讨厌黑暗,所以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新年热闹的气氛早已经冲淡了那些车祸带来的阴霾,孟珺筠和父亲出了医院,走在街上,呼吸着空气,看着街上热闹熙攘的人群。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让人觉得如此舒心,大概真的是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吧!她觉得能多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是幸福的。
新年既代表开始又代表了结束,有些事情随着时间淡漠了,甚至不动声响的结束了,新的生活也随着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