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原先睡着的女子,在快要傍晚时被绵绵无尽的欢笑声给吵醒,鼓着腮帮子红着脸下了楼,站定后张了嘴就准备开骂,眼神晃了一圈后在丁灵身上滞留,收起了满腔怒意笑道:“呦,这是小姑子吧,长得可真漂亮,你哥念叨你不少回,今天总算是回来了。我叫……”
丁灵根本没兴趣听她自我介绍,露出了自己标准的职业笑容,脆声道:“哦,嫂子好。”
那女子的话被打断,脸色逐渐冷了下来,笑容全无,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她不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子。
客厅里的位置坐得满满的,只余下一丁点的缝隙,根本没法坐人,丁灵的小姨夫夏永安迫于自家老婆的淫威,臀都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得很,丁灵就更没可能给她让座了。
一旁的老太太正忙着吃马蹄酥,根本没闲工夫搭理她,但眼神凌厉的狠。
于是她缓步上前,将目光放在了稳坐如山的老爷子身上,这老爷子心软的很,她刚将手抚上小腹,老爷子就有点坐不住了。
那肚子里的可是他小曾孙呀。
见自家老头儿意志不坚定,老太太心爱的马蹄酥也不吃了,一巴掌拍在老爷子大腿上,用眼神气势汹汹的警告着,老头儿立马吓得不敢动了。
他要是敢反抗一下,今晚估计就得睡大街了。
那女子落了一身难堪,心里更加的讨厌上丁灵。这小姑子没回来的时候,她说话还有点威慑力,现在好了,这家人同仇敌忾似的连个台阶都不给她下。
没过两分钟,护妹狂魔夏泽杉就回来了,进门先是愣了两秒,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硝烟味儿。
再细看,顿时一脸雀跃,那小表情别提多欢快了。
在座的几个老的小的默契十足的挪挪位置,给夏泽杉让出了一小块地方,他还没过去,就被他那站着的媳妇儿给抢了先。
抢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泽杉瞅见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赵云巧,你给我站起来,几次三番的,谁同意你翻灵灵柜子了,你自己那一柜子衣服你不穿想干什么?你做长辈的要点脸成吗?”
赵云巧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男人竟然当着一家子的面这么说她,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吵架是吗,谁怕谁啊。
“夏泽杉你什么意思?都一家人我穿她件衣服怎么了?还要谁同意啊?镶金嵌钻了啊碰不到穿不得的。”
“哥。”丁灵起身背对着众人冲着夏泽杉眨了眨眼,“咱俩好久没见,陪我出去散散步呀,等回来的时候嫂子饭也做好了,咱们正好吃晚饭。是吧嫂子?”
领悟了那眼神里的意思,夏泽杉转头就率先出去了,赵云巧还没来得及反驳,这几个男女老少都已经全散完了,独留下她一人在客厅里气得直跺脚。
院子外就是井然有序的耕田,绿油油的麦苗窜得有高有低,那一片耕田的中间有个三、四米高的小山包,兄妹两顺着矮坡席地而坐,看着迅速爬满天空的夜幕,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星星,亮晶晶的。
万籁俱寂的夜幕里,丁灵的嗓音空灵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哥,你爱她吗?”
晚上有些冷,夏泽杉脱了外套裹在丁灵身上,听见她的声音愣怔一下,浅笑着回道:“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
夏泽杉的相貌遗传了他父亲的多一点,与母亲稍许相似,所以他的相貌并不出众,只是眉清目秀的让人看着很顺眼。
他将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视线落向远处早已亮起灯光的院落里,眸光平淡如水。
若是丁灵侧首看过去,定能发现在那之中裹挟着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悲凉。
“……”丁灵的话一瞬间哽在嗓子眼里。
重要吗?
也许吧。
心有所爱的人总喜欢一边痛一边垂死挣扎,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得像一粒海中细沙。
丝丝夜风越过矮坡拂过两人的发顶,星光逐渐黯淡隐没在云层中,缺了一角的银月似落幕的演员缓缓消失在黑夜里。
乘着最后一抹月光,兄妹两沿着来路沉默着进了家门。
一道迅捷的黑影伴着赵云巧飙起的女高音,扑在了一只脚刚跨进门的丁灵身上。
“哇~,我可爱的小豆子,你长高了好多呀,呜呜……感觉自己错过了几个亿。”摸到那熟悉的顺滑的触感,丁灵立马半蹲着同黑影抱作一团,双手上去就是一顿蹂躏。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夏泽杉的身影,躲在一旁的赵云巧手中拎着菜刀乘机冲了出来,眼神凶狠极了。
“今天不要你好看老娘就不是赵云巧!”
“汪!汪!”
豆子是一只毛色纯黑的德牧犬,它竖起的两只尖尖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似是听见了那不怀好意的脚步声,使劲从丁灵的怀里挣脱开来,挡在了她身前。
一年多之前,豆子还是个羸弱的未断奶的幼犬,那时丁灵在回家路上远远的就瞅见一个纸盒子在左右晃动,稍微走近时还能听到轻轻的呜咽声,上前细瞧,竟是一只被人弃养的幼犬。
小家伙乖巧又可爱,吐着粉嫩嫩的小舌头,一双深棕色的眼瞳湿漉漉的,轻易的勾起了丁灵老母亲般的怜爱之心。
将豆子带回家没多久,她就恋恋不舍的回临江市上班去了。
很久没见,现在的豆子已经停止发育,肩高在丁灵的膝盖往上一点,是一个正正经经的体型比较大的中型犬了。
赵云巧看着龇牙咧嘴的黑犬,听着它戒备的呼噜声,浑身火冒三丈,这该死的狗,竟然打翻了她辛辛苦苦做好的菜,在这家人心里的地位比她还高,她在这些人心里连一只狗都不如。
越想越来气,赵云巧提着刀就奔向了豆子,一副欲杀狗泄愤的模样,完全不在意自家小姑子还在现场。
看着豆子四肢紧绷如临大敌的样子,再看到手持凶器的赵云巧,丁灵顿时把豆子护在了身后,厉喝出声,“放下,你要干什么?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一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豆子惹到你直说就是了,拿刀有点过分了吧?”
“哼,过分?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怎么不说?是,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外人,天天用热脸贴你们一个个的冷屁股,一只狗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何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