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就这么消散,课堂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身在农村的这群孩子像只深锁在深渊里的青蛙,不曾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人口中听闻发达地区的繁华,因此许多人甚至都等不到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
或许外人会说这些人不思进取,或许会生出嘲笑的轻视,难道他们就从没有想过用知识改变命运?不一定非得靠打工才能走出大山。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乡村最致命的死敌,深深埋在每一个人的肤色,筋骨、血液,甚至他们的灵魂————贫穷。
肖建军那肥硕宽厚的嘴唇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发出颤动“,就像是屠夫将刚刚屠宰的猪肉切下来丢在案板上,受不住那股势能的驱动,整块肥美的猪肉上下弹动,因此班上的人都暗地里给他取了一个绰号“肥猪军”,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当面称呼他。
“谁知道‘莘莘学子’的意思?”
肖建军俯瞰台下,视线直接从前排掠过,看了后排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此时那几个平时在球场上仿若野生豹子的家伙却将脑袋蜷缩着,似乎脑袋抬高一毫米就会被前方的子弹击在前额一般。
卫生角被罚站的张帅实在是受不了一股一股的腐烂味道,唯唯诺诺地将手举起来。
“老师,如果我答出来,您会让我坐回位置吗?”
环顾教室一周,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壮举是不可能了,整个班级都没有学习的气氛,成绩如何提得上去,当初被迫教这个班的语文已经够难为他了,没想到竟然还选他当班主任,莫非那个酒鬼校长就看准他肖建军没有人脉好欺负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就让你戴罪立功,若是回答得上来就准你回到位置上站着。若是回答不上来今天值日生的名额就加上你的名字。”
“哈哈,你看这傻子,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枪打出头鸟,长得帅又有什么用,脑子恐怕比针尖还细,以后恐怕都是一名打工仔。”
“就是,班上谁不知道‘肥猪军’这人最难搞,谁都猜不透他到底想得是什么。”
好几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当然是不可能说得大声,万一被肖建军逮住了说不准就会被荨麻惩罚,荨麻是川黔地区最常见的植物,蜇住人的皮肤会瘙痒红肿,奇痛无比,所以这里的大人常常用荨麻惩罚不听话的孩子。这一向是肖建军的做法,学校里除了他以外,无人敢用这种手段招呼学生,因此全校的学生对“肥猪军”都畏惧有加。
张帅从卫生角走向前,神色十分认真,此刻他已经默默在心里回忆“莘莘学子”的意思,幸好昨天在一张旧卷子上看到这个成语解释,否则他也不敢贸然上前迎向这屠宰羔羊的凶刀。
从课桌上拿起一只粉笔之后,踮起脚尖在肖建军写下的成语旁要做题。
由于张帅还没有到发育迅猛的时期,所以现在身高也不足1.6米,踮脚尖的样子滑稽无比,也不忍心让他当众出丑,赶紧说道:“写在下面就可以了,不用写太高了!”
张帅松了一口气,就将答案写在他面前,刚写到“莘莘:众多的样子”的时候,突然紧闭的教室门被人大力的推开。
“嘭”一声巨响将教室里的人的心脏都惊吓得加速跳动,门外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学生,是隔壁班的班花,而且成绩整个年级第一名,几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的境界,此刻他气喘吁吁地撑在门边,眼睛不停地扫射着教室里。
“雷冰冰,现在下课时间还没到呢,你到我们班来干什么?”
肖建军对这个学校的学霸也不敢大声呵斥,笑眯眯问道,只是他那一脸横却被他那笑容突显得阴森恐怖,将这个胖嘟嘟的小美女吓得呆住了,仿佛没有听到他问话一般。这可是学校里中考种子选手,就算是校长也为她开了绿灯,就是希望她能够毫无杂念地学习,争取拿个全市第一的成绩。学校里除了校长之外,就唯独她可以横着走了。
“肖老师…我来找你们班的张帅,他表妹上体育课的时候摔倒了,膝盖都变形了,现在躺在学校槐树下动弹不了,所以,我来找他。”
肖建军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这可是在上课时间发生的事情,若是追究起来,说不定他们的工资恐怕又要推压几个月了,因此他恨不得立刻放学,然后去查看陈曼曼的伤势,只是教室的职业又让他不得不坚守在岗位上,朝着讲台上的发呆的张帅摆了摆手,示意他放下手里的粉笔。
“快去看看吧,说不定要让你背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帅此刻脑袋好像被糨糊糊住了一样,那个叫陈曼曼的表妹受伤了,虽说陈曼曼是在她家外婆家长大的,离张帅家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却是很少见面的,也就只有每年春节之后的那拜年的几天日子相处几天。
话说他们两个共同升入初中之后,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地盘不大的学校竟然很难遇到,这或许就是缘份吧!命运的线条将两人引到另外的方向。
纵然张帅和他的表妹陈曼曼相处时间较少,可是他却是非常在乎身边的亲人,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渴望能够有一个玩伴同他一起生活,每一次有同他年龄相仿的人来他家做客,他都会竭力获取他们的好感。
感情是张难打的牌,如果某一方受到伤害,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彼此只见就有了隔阂,反之没有加以调解,那么这个裂痕就会愈来愈大,或许有一天就变成了一道难以跨跃的天堑,所以要亲情也是需要慢慢经营的,切忌急躁,切忌因为交了新友而忘记身边的人,时常联系,保持彼此的心不像夏季的冰点融化,甚至消散了它的气息,最后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