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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二人散步走到梅林深处,穆玉茗站在梅树边,拨弄着梅花瓣上的雪。身上穿着的是腊梅给她做的淡粉色裙袄,衬着她的容貌神态还像个孩子似地。穆淳感叹一声,走过去,将手中的披风给她系好。穆玉茗过了今年的生日才十九,不过还只是个孩子罢了。只是她虽然贪玩,却一直勇敢果决,似乎比一般人能够面对更多。但是他总觉得亏欠。

“你还小,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也不必顾忌我,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回府。我虽然没有本事,却还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的。况且,我……我与绿芸大概也是没有什么结果了。”穆淳怅然的笑笑。

穆玉茗转过头去,掩饰即将流出眼泪的眼眶。更因为穆淳那句,受了委屈尽管回府。平日里只有别人把她往外推的,从未有人将她往回拽的。她忍了忍,将眼泪收回去,问道“哥哥,你可非娶她不可?即便她不喜欢你?”

穆淳道“我不信她一点也不喜欢我。就是有一点感情在,以后我与她成亲,每时每刻都对她好,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总归会被感动的。”

“那哥哥来日切莫要后悔。哥哥既然喜欢她,是必定要去拿自己的真心试一试她真心的,妹妹我绝不会阻拦。何况我知道,嫁给哥哥,会是绿芸最好的归宿。只是凡事不能强求,哥哥也要保重自己。还有秋官,她对你一片痴心你可知道?”穆玉茗问道。

穆淳沉吟一会儿“我少年时候将她带到府中之时,就知道他喜欢我。也因为她知情达理我也对她好,而今因为绿芸的事情我才明白,我怕是只能负了她了。但如果她愿意陪在我身边,纳为妾室也未尝不可。”

“纳妾之事另说吧。我倒是劝哥哥如果不喜欢她便对她狠一些,切莫要又害得另外一人伤心。”穆玉茗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哥哥出去。”

二人走过的梅林深处,秋官走了出来,坐在一处石头上发愣。没成想她一路偷偷跟着来,竟然听见穆玉茗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此刻她伤心,根本就不能理解穆玉茗的一片苦心了。

“我当她对你怎么好,中原的女子果然心机深重。”紫鸾和丫鬟们也散步到这里,看见秋官鬼鬼祟祟的就想跟着,把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面。

秋官站起来面无表情道“那也不关紫佳人的事情!”说着便掉头偷偷的跟着,随穆玉茗一起送穆淳回去了。

穆玉茗在后院门口又开导了穆淳一会儿,穆淳倒像是心情真的好了,让穆玉茗在上元节宴会之时注意礼节切勿冒冒失失做错事,然后上马就走了。穆玉茗一个人顺着原路回去,一脚一脚的踩着地上松软的雪,像是好玩似地把鞋袜弄的透湿。想着回去也没事,就在竹林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了,拿着手中折下来的梅树枝,在雪地里写着字。

写完之后看着那三个字,穆玉茗自己也愣了,失笑的抓起一把雪那在手上,扬起来一片雪花屑将地上的字该起一层。再抓起一把,再撒上一层。

口里喃喃的念着“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后面突然脚步踩断树枝之声,惊的她立刻转回头,手上的雪下意识的就扬了起来,风一吹,交织在红花枯枝之间的白雪迷了眼,迷了心,她恍惚的后退一步,撞在石头上险些摔倒。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腕拽住,又拉了回来。

雪花散去,眼前之人俊美无匹,风尘仆仆,而拽着她的手有是如此之暖。几月未见的人,像是被那一把雪凭空变出来的。她只觉得那一刹,心里就似是酝酿了一冬苦寒的梅花,憋着全部力气,一夜之间伴着大雪,盛放了。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姬棠逸拽着她的手念道。眼光灼灼。“究竟是怎样的灵气,才孕育出你这样聪明、柔情百转却又得理不饶人,骨子里带着嚣张傲气的女子?”

穆玉茗红着脸,将胳膊送姬棠逸的手中抽出。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觉着这样的气氛里什么都说不得。她刚才已经送了穆淳回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梅园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可是她耳畔轰鸣,像是什么也听不清。

“刚才我进来之时,发现个好玩的。你过来!听听。”这时姬棠逸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进一处地方,靠近假山后面,有两人拉拉扯扯。穆玉茗定睛一看,那身影不是木雀倒是谁?只是木雀身边还站着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书生打扮,面容俊秀,此时却是一脸急躁的拽着木雀的衣袖。

木雀红着脸,将袖子扯开,嗔怒倒“胡公子请自重。”

那叫胡公子的,着急道“木雀姑娘,我对你一片真心,你若还说不知,我……我……”

“公子的心我自然之道,可我只是一名小小丫鬟。公子是书香世家,我如何配的上公子。我听闻公子家人已经给公子提亲,他日公子跟着王爷功成名就,三妻四妾,我……我也不愿受那样的委屈。”木雀说完眼睛都红了,将手中的红珠串褪下,放到胡公子的手中。“这算是我恭贺公子新婚之喜的,希望公子以后看着这个,不要忘了我就好。”

说完掉头就走了。

那胡公子拿着红珠串,呆立了好久,才叹着气恍恍惚惚的走了。

二人都走了,姬棠逸才带着她走出来,也坐到假山边道“那木雀可是你贴身伺候的丫鬟?”

穆玉茗道“是她。”

“这世间之人最得意之事,其中一件,便是娶得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可惜就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偏偏要好高骛远。”姬棠逸嘲讽道“这人叫胡澍,字三通。是我府上幕僚,倒是有些才气。他家是原本是名门望户,后来家道中落,只盼望着他和他弟弟能够光耀门楣。”

穆玉茗惊讶道“那他与木雀何时相识的?我嫁入府中之后也并未听她提起此人,倒是前些时候梦里听她喊‘三通三通’的。”

“你嫁入府中已快有半年,那胡澍一日偶然见到木雀,便一见倾心了。那胡澍宗族长辈给他说了媒,也是京城一位官人家的女儿。而木雀太不过是个丫鬟,你可愿意帮她?”姬棠逸道。

“帮不帮在我,可事情成不成在他。那胡澍若是态度如此不坚定,我帮了也是害了木雀。此时我帮了木雀嫁过去,若是他宗族之人欺负木雀,他又不敢护着,这样的男子有什么用?”穆玉茗道,随即想起姬棠逸也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可顺利?”

姬棠逸站起身来,跟她一起往外走,说着些旅途见闻,两人本就志趣相投,说着也就一路笑着回了府中。下人们见他们一同回来倒也惊奇,送上暖手的炭壶,便忙开了。

下人要给姬棠逸脱披风,姬棠逸道“先不忙,我待会儿还有进宫向父皇回禀公事。新年也快到了,这是王妃在府中过的第一个新年,好好张罗着,不要怠慢。”

穆玉茗听他口气,好像把自己当做什么知己老友一般,倒不像夫妻。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反倒打趣道“我手下的丫鬟们可都会奏乐,我那儿有谱子,到时候让丫鬟们演奏出来。你这边要是对不上,可别怪我罚你。”

姬棠逸一挑眉道“我倒是记得那个名动京城的秋铭曲。王妃风流韵事小王是比不上了,此番情谊,不防也为我做个曲子?”

“为何要帮宸王作曲?”

姬棠逸面色严肃了起来,小声道“朝中传来消息,你父亲今日早朝竟然弹劾皇后擅自参与前朝之时,想必你也知道皇后现在想除掉你父亲的心思了。你与你父亲一损俱损,我今日进京,去看看能否安抚皇后。你还不谢我?”

穆玉茗道“皇后压制着宸王,而父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压制着皇后,三方牵制宸王也好大有作为,做什么扯上我?”

姬棠逸摇了摇头,收拾好准备出去了。“想在你这里讨半点便宜不行,女子果然是不能太聪明。”

穆玉茗也带着笑回了自己的住处,府里处处忙成一片,大雪连天,新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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