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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钱谦益牵驴博笑,刘宗周遇盗论心(3)

与刘宗周相比,左懋第的神情举止要灵活得多,也精明强干得多。这不仅是由于论年岁,他要年轻一大截,而且也因为他基本上是一位事务型的官员。不过,即使是左懋第,这会儿也显得庄严而沉默,两道粗而黑的眉毛在紫棠色的脸膛上方挤在一起,低低地压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钱谦益隐隐觉得,那眼神是沉重的、忧郁的,仿佛怀着无限的心事。

“左老先生,”为着打破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的沉默,钱谦益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地问,“此番老先生身膺重寄,奉旨经理河北,不知有何宏谋伟略,可以得而闻乎?”

“哦——”仿佛从某种思虑中惊醒似的,左懋第那两道深锁的浓眉蓦地松开了。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拱着手,放低声音说:“不瞒老先生,学生此次奉旨北上,经理河北是虚,实则是前往燕京,与建虏通款耳!”

“啊,老先生是说,前往……通款?”钱谦益侧着耳朵,觉得没有听明白。

左懋第点点头,“只因建虏应吴三桂之请,入关助剿已逾三月,今闻闯贼焚掠京师,狼狈而窜,而建虏不穷追贼寇,却遣兵进据河北、山东诸州县。朝廷虑有他变,故使学生赍金帛前往通款慰谕,以觇其志。同行者尚有左都督陈公弘范及原任蓟督王公永吉二位。明日便要启程过江了。”

钱谦益眨眨眼睛,仍然疑惑地望着对方。一个多月前,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向“建虏”,也就是关外的清国借得精兵,一举击溃李自成,收复了北京。当消息传到常熟时,钱谦益也同许多人一样,曾经狂喜了一阵子,以为皇天护佑,大明总算得救了。但是,刚才听左懋第说,清兵竟然有乘机赖在关内之意,这可是一个令人吃惊的动向。因为要是那样,就无异于赶跑了一只猛虎,却放进来一头暴狮。何况,以李自成之剽悍无匹,尚且不是清兵的敌手,如果清兵占住了北方之后,再进而挥师南下,岂不是更难以抵挡?这么一想,钱谦益就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追问:

“难道当初吴三桂借兵于清时,全无定约,竟一任建虏入踞神京不成?”

“定约?”在此之前显然已经同左懋第有过谈论,但这一阵子却像一具石像似的默默端坐的刘宗周,突然插口说,“建虏是什么东西?一帮无父无君、不知礼义纲纪为何物,唯知择肥而噬的虎狼禽兽!彼辈又会管什么定约不定约!何况,吴三桂此次引建虏入关,无非是意欲自保其富贵,也未必与建虏有何定约。即以朝廷此次遣使通款而论,学生亦疑是徒劳往返而已!”

“念老所见,自是高瞻深瞩。不过吴三桂世受朝廷厚恩,且身膺先帝重托,莫非竟不思图报,甘心认虏作父么?”因为毕竟怀着一丝但愿不致如此的希冀,钱谦益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既然神京失陷之日,做狗彘之偷生,摇尾事贼者,就有张缙彦、魏藻德、陈演这样的重臣,复有周钟、陈名夏、龚鼎孳这样的名士,又安能以忠孝名节责望于一介武夫!”

近一个多月来,随着大批明朝官员逃回南方,北京失陷期间的许多情况也传播了开来。刚才刘宗周提到的那几个变节者的显例,钱谦益在旅途当中也已经听说,现在被对方这么举证,他不禁哑口无言。半晌,才又迟迟疑疑地问:

“左老先生此番出使,设若建虏有非分之求,朝廷将何以应之?”

左懋第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种机密该不该说,以及该说到什么程度。不过,钱、刘二人的声望和地位显然使他决定直言相告:

“朝廷之意,是建虏若坚议分地,则割关外之地与之。今后即以关为界。此举于先帝在位之时,自是下策;唯时至今日,已属上策。但只怕建虏未必首肯耳……”

听他这么说,钱谦益尚未来得及开口,刘宗周已经突然抬起眼睛,厉声说:

“他不首肯,莫非就将关内之地割给他么?然则华夷之防,更复何在?

祖宗陵庙,将何以安?有主此议者,当斩也!”

左懋第连忙说:“大人不必动怒。圣上之意,亦是如此。所以临行时,已面谕卑职,说金帛不妨优厚——彼助我剿贼有功,应输若干金,饷劳彼将士,复应若干金,俱可从宽允之。盖彼夷狄之辈,无非贪利,届时再喻之以我江南雄兵百万,已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战必两伤;况且,若使流寇有喘息之机,一旦反噬,受祸当不止我朝。如此,或可令彼酋觉悟就范也。”

这话听来倒也颇有道理,但在座的三个人谁都明白,那毕竟只是一厢情愿之想。当然,左懋第看来是不愿意自己说破的。而刘宗周大抵也同钱谦益一样,想到左懋第这次出使,实在是责任很重而成功的把握很小,而且必定艰险重重。他们出于对这位勇敢无畏的同僚的尊敬和同情,也为着不挫伤他的锐气,所以都闭上嘴巴,不再对此事加以辩难。然而,尽管如此,对于未来前途的可怕悬想,仍旧愈来愈强烈地震撼着钱谦益的内心,以至他手中的那只搁在一只小碟子上的茶杯,竟由于发抖而“嘚嘚”地响动起来。

义利之辩

有关北方清军最新动向的消息,引起了钱谦益的深切忧虑。不过,他却不知道,就在隔壁僧院的一个八角亭子里,另一场关于时局的谈话,正在黄宗羲与来访的陈贞慧、侯方域之间进行着。

陈、侯二人是今天早上才从南京赶到丹阳的。本来,自从六月初那一次,在莫愁湖的聚会上,陈、侯二人因为郑元勋那封遗书,同周镳发生激烈争执以来,社内无形中已经陷于分裂。以吴应箕为首的一批社友,因愤于马士英悍然上疏荐举阮大铖,从而认定和衷共济的主张是根本行不通的,结果纷纷倒向了周镳的一边。只有陈贞慧和侯方域倾向于赞同郑元勋的建议,双双转到了姜曰广的门下,继续担任幕僚。此外,也有个别人如张自烈,感到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干脆跑到扬州,投奔史可法效力去了。所以,近一个月来,社内的几帮子朋友,基本上处于各行其是的状态,就连日常的联系,也几乎中断了。

不过,到了最近,朝廷的局势却似乎正朝陈贞慧所预测的方向转化。据姜曰广透露,几天前,在阁臣们的一次闲谈当中,有人提及已故的复社领袖张溥。马士英出乎意料地接口说,他同张溥本是老朋友,当年张溥病故,他还亲自前往太仓州吊唁,并为之料理后事。高弘图听了,便告诉他,张溥当年的座师就是姜曰广。既然如此,你们二位又何必相仇不已?姜曰广明白高弘图的用意,于是当场表明心迹,并恳切地陈说了一番天下大义和千秋是非。马士英听着,老半天点头不语,事后就派他的亲戚越其杰出面,转达了和解的意愿。根据这种情形,姜、高二人认为,由于前一阵子,对方上疏举荐阮大铖一事遭到朝臣的强烈反对,甚至闹出几乎被黄澍参倒那一场风波,马士英大约也自觉脸上无光,颇为后悔。如果他真的愿意和解,那么从维护中兴大局出发,东林方面也应当稍示宽容,不要把他逼得太甚。因为江南政局的最大隐患,是以阮大铖为首的阉党余孽死灰复燃。而在目前的形势下,防止这种事态出现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把马士英争取过来。因此,姜曰广特别嘱咐陈贞慧:要提醒社友们在近期内约束言行,尽量避免无谓地刺激对方。姜、高二人的这种部署,陈贞慧和侯方域无疑是赞同的。不过,当他们分头寻访吴应箕等社友陈说利害,提出告诫时,却得知一个消息,说是六月间,黄宗羲南下促请刘宗周进京赴任前夕,周镳曾经让他带去一份措辞激烈的疏稿,内容是揭发抨击马士英的。其中还提出要让马士英立即离开朝廷,回到前方去督师。周镳的计划是先请刘宗周过目,如果同意,就由刘宗周以本人的名义上呈朝廷。对于这种做法,陈、侯二人十分担忧。因为很清楚,刘宗周一旦把奏疏上送,势必大大激怒马士英,使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和解机会化为泡影。不过,他们也知道,找周镳商量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只好派人到丹阳守候。一旦得知刘宗周抵达,他们便立即赶来。考虑到同刘宗周并不熟悉,加上老人又是出名的一副刚方耿介的脾气,他们为着避免一下子谈僵了,无法转圜,便先找到黄宗羲,打算摸一摸底细再说。

现在,陈贞慧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和利害得失详细述说了一遍。但是,黄宗羲却皱着眉毛,一声不响。看见他这样子,陈贞慧忍不住催促说:

“太冲,此事进止之间,关系至巨,还须从速禀明总宪大人,早作决断才是!”

“不错,”侯方域也从旁帮腔,“为政之道,可不比做学问。做学问,无非是口舌笔墨之争,故此只问是非便可,无须顾及其他。然而为政者,乃是势与力之争,除却是非之外,还须顾及利害,相机进止。否则,何止不能成事,且亦不能自保。自保尚且不能,则纵有济世之伟愿,匡国之宏图,亦不过纸上谈兵而已!”

“还有,”陈贞慧委婉地接上来,“拥立之际,当道诸君子对马瑶草多所姑息,弟亦深以为失策。唯是今日之事,却又不同。如今马瑶草因自知是非难违,公论难抗,不得已而求和于我。是故高、姜二阁老此番决策,所仗者实乃是非公议,并非只出于利害权衡呢!”

侯方域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会意地改口说:“极是极是!如今马瑶草已是众叛亲离,千夫所指。我辈正可稍示宽容,令朝野公论更坚向于我。如此,便再不怕他马老头儿兴风作浪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导着。然而,黄宗羲却尽自紧抿着嘴唇,毫无反应。一双眼睛,也径直盯着亭子外边。在晴明的上午阳光照耀下,矗立在亭栏旁的一座嶙峋山石,此刻显得格外凹凸分明。

陈贞慧不由得焦急起来。事实上,他也未尝不知道,就脾气执拗而言,黄宗羲并不比周镳更容易说服。不过,他同周镳之间,除了见解不合之外,还有着不易消除的名位冲突,以及其他误解,而同黄宗羲却没有这些。相反,说到彼此平日的交谊,他同黄宗羲也较之周镳要亲密得多。所以,陈贞慧估计,只要耐心加以诱导,是可以最终说服对方的。谁知,自己不辞辛苦地赶来,耗费了半天唇舌,对方却始终一言不发,陈贞慧就有点发急了。不过,他仍旧耐着性子,再一次催问:

“太冲,不知以兄之见……”

“兄瞧见不?”黄宗羲忽然用手一指,答非所问地说,“那是什么?”

陈贞慧疑惑地转脸望去:“哦,兄是说那座——那座石山?”

“不错,可还有呢?那些!从石缝里长出来的。”

“石缝里长出来的?兄是说那些草?”

“正是。且稍待片刻——嗯,风来了。兄再瞧瞧,二者如今有何不同?”

“不同?”

“嗯!此二者,一则巍然不动,一则动摇不止。皆因物性不同,故其态各异。是以兄也不必多说了!”

陈贞慧起初还疑惑地望着朋友,但一旦领悟到对方那个比喻的含义时,他的宽脸就涨红了。

“太冲,”他愠怒地皱起眉毛,声音也急促起来,“你,还有周仲驭,对弟诸多猜疑,以为弟没能耐,不中用!这都成。以为弟不配管领社事,这也成!可眼下的事,关乎社稷的存亡,大明的兴衰,非同儿戏!绝不可任性而为!似你们这等不顾时势地蛮干,是会贻误大事的,知道么!”

黄宗羲本来一直紧盯着亭子外面的石山,这会儿他的眼睛慢慢转了过来,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只是鄙夷地冷笑一下,重新掉过头去。

这么一来,坐在旁边的侯方域也按捺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倒竖起眉毛,大声说:

“黄太冲,老实说,若不是受姜阁老之托,我们今日也不会来相烦你!现在定生兄不过让你引见一下刘总宪,你不肯也就罢了,何以竟出语伤人!

莫非以为只有你才高明,别人全是昏蛋?你倒说说,这些日子,你们做了哪些有补于朝政的事,却来讥讽挖苦定生!你知道不,这些月来,定生无时无刻不在为社稷安危苦思焦虑,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国家中兴上,何曾为自己打算过!为着平息社争,连《留都防乱公揭》那份功劳,他都让给周仲驭了。可你们还不体谅他,还一个劲儿指责他,伙着周仲驭来排揎他!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莫非……”

他还要质问下去,却被陈贞慧一伸手,拦住了。

这当儿,陈贞慧已经冷静下来。诚然,作为曾经广受拥戴的一位领袖,面对近一个月来,社友们的误解与孤立,陈贞慧的内心是难堪的、痛苦的。

侯方域的仗义执言,可以说多少替他出了一口闷气。不过,陈贞慧却知道,侯、黄二人历来不和,加上侯方域的口气又过于凌厉,如果因此惹怒了黄宗羲,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看见侯方域停止了指责,他就直望着黄宗羲的眼睛,恳切地问:

“太冲,你我相识已非一朝一夕,以往你并非如此,为何如今对弟的成见,像是愈来愈深?莫非兄当真以为,弟已是转向背盟,甘心与阉党小人同流合污么?莫非弟在兄心目之中,真的就是那等朝秦暮楚、不足信赖之辈么?若是如此,请兄不妨明言,弟必定虚心聆教。如确有错失不当之处,弟亦愿当即改过。如属误会,也正好趁此机会,陈述清楚。兄以为如何?”

这样说了之后,看见黄宗羲皱着眉毛,紧抿着稍稍向前突出的嘴巴,一张小脸憋得越来越红,心中像在酝酿着某种激烈的变化,又像进行着某种艰难的抉择,陈贞慧于是把目光放得更柔和,口气也更恳切:

“兄还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成?你我相知一场,莫非兄还不相信……”

“不,我相信过!”黄宗羲突然抬起头,爆发似的大声说。不知是激动,还是痛苦,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并且进出了泪花,“我相信过!”他重复地说,“我相信过钱牧斋,相信过吕俨若、姜居之,相信过史道邻,也相信过你,可结果又怎么样呢?钱牧斋不必说了,吕俨若和姜居之当初竭力鼓动我们拥戴潞藩,到头来却是他们自己先打退堂鼓!史道邻身为东林领袖,以本兵而膺首辅之寄,却不顾天下之责,朝局之重,迫不及待把内阁的位子,拱手让给马瑶草,自己跑到了扬州!至于兄,一个劲儿鼓动社友们入幕,说是可以就近干预朝政。到头来,却落得跟着史道邻、高研文、姜居之一道,被权奸小人玩于股掌之上,任其摆布,而不能以一法抗之。到如今,竟又生出和衷共济之议。兄也不想想,当初迎立之时,留都大政本在我掌握之中,尚不能与彼辈和衷共济;到如今太阿倒持,权柄在人之时,而欲与之和衷共济,岂非痴想!兄口口声声要弟相信兄,却为何不自问,兄果真能让弟相信么!”

黄宗羲激动地反驳着,怒气冲冲地指责着。最初迸出的泪花已经干掉了,一双眼睛却像要冒出火来似的,变得又炽热,又明亮。显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挫折与痛苦,他已经越来越坚决认定:对马士英之流,唯有拼死抗争,而绝没有妥协和解的余地。要使他改变想法,如果不是根本不可能的话,那么也绝非光凭几句言辞、一席谈话所能办得到的,恐怕还得拿出成功的例证来。然而,时至今日,不管是东林派大臣们的谋划,还是陈贞慧本人的设想,都确实没有成功可言。正是这一事实,使陈贞慧不禁有点茫然。以至有片刻工夫,他只是呆望着朋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黄宗羲接着又说,“兄等口口声声断言,为政之道,乃势力之争,故趋利避害,便当为立身处世之第一义,是非犹属其次。照此说来,岂非‘利’之所在,虽大奸大恶,亦不妨为之;‘害’之所存,虽大忠大善,亦不妨弃之。如此,试问尚有何忠奸邪正之分?尚有何君子小人之别?和光同尘,同流合污,而谓理之所在,势固宜然,中兴可期,盛世不远,岂非痴人说梦,复以骗人?二位仁兄身为复社领袖,而竟倡此邪说,试问尚有君子之气味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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