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燚没有回头,大步进了军帐。
南轩雨则被一条锁链锁到了帐外旁边的柱子上。
风继续的吹着。南轩雨已经虚弱的倒在了柱子旁。
好冷,好饿,回答她的只有一股股的寒风。
帐内,司徒燚的心,也在痛,同样久久不能平息。
没错,他在恨。
南轩雨本来已经逃离以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没错,不是美人计,而是走为上,逃离了他。
她可以不再是一个俘虏。这样的逃跑,是出于本能。司徒燚完全理解。总不能让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大将军不动用任何计谋,而直接受制于人,屈居于别人的侮辱?
这样的南轩雨司徒燚也是不会一见钟情了。而他也是自然一直都关注着南轩雨的一举一动,谨防她的逃跑,派了重兵秘密的监控。至于他司徒燚最终没有防备的住她的逃离,中了南轩雨的最后一计,司徒燚真的是毫无怨言,更可以说是哑口无言。
怪只怪,他和她本来就是各执一方的敌人。他们是同样需要抱负的两个人。他们同样需要杀戮,这些,司徒燚从来都只愤懑自己的计不如人。
她可以不爱他,可以不感受他,更可以逃离他,这一切,司徒燚一直可以忍受,而他真正不能忍受的,是她,南轩雨和暗的关系。
暗?
是她陷入困境时,喊得唯一一个名字。
“啊,暗,救……”
“暗,我在这……”
她在需要帮助时喊得唯一一个名字。
“暗,我要他的命。”
“暗,救我父亲。”
那个暗无时无刻没有不陪在南轩雨身边,关于这一点,司徒燚绝不只是一点点的愤怒。而当她还是一个将军时,被人保护也算是应当。那一晚,在他屠杀了三万的南轩士兵,在那片血色的天空下,陪在南轩雨身边的是暗吧?
关于这样的遗憾,他们不是相见恨晚,却是相距甚远。
不是在地球上的距离,而是在心中的立场。
但司徒燚无论如何,千算万算,千机变二,也没有意料到,就连南轩雨被自己俘虏了之后,暗,还是一路跟过来的。而南轩雨显然是知道的。
因为她说的是,“风,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亲。”而她,没有说暗。所以,暗是一直跟着南轩雨的。就连这最后一计,走为上,南轩雨也是和暗在进行着。她的易容,是暗的杰作吧?
再加上她的演技,司徒燚定是发现不了的。
也就是说,南轩雨的计策已经成功了。而司徒燚他自己也确实是有苦说不出,吃了苦苦的黄连。
他用二十万士兵的命换来的女人,那个女人逃跑了,而他,司徒燚的班师回朝的号角已经响了。他已经不可能在返回去回攻南轩了。
作为一个俘虏,她依然战胜了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了一个小小的暗,而甘心落入自己的圈套,她可知道他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可知道,作为一个俘虏不是任何人都能当得起的!她可知道……
没错,南轩雨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依然把暗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放了他,我跟你走。”
“我先杀了他,在自杀。”
如是的话,反复的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一把把的尖刀,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可是,他不甘。
他是在嫉妒!
啪喀。
司徒燚斜着手就打破了桌子上的茶具。碎屑划过了他的手指。
嘀嗒,嘀嗒……
帐子里的火炉,在熊熊的烧着。
外面,很冷吧。
她穿的,那么单薄。
帐外的风声,刮得好大。
司徒燚掀开了大帐的门。好冷。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到了一边的南轩雨。
她到这个地步,仍然没有求他。要是她求他,可她事实上没有来。
“来人,给我沐浴更衣,叫那个俘虏来服侍我。”
司徒燚终究还是心软了。
军帐内。红红的炭火,炽热地烧着。十几个火炉并排的放着。开水的热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大帐。
南轩雨拖着自己很是僵硬的身子,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好暖。
南轩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奋力的呼吸着,仿佛正在海边捡拾贝壳的小孩子,很是贪心。
“还不快过来跟我擦背!”
司徒燚的声音不是很大,仿佛有一点温柔。也许,他也是喜欢这种和谐的吧?
“哦。”
南轩雨这才看到,不远处,司徒燚正背对着她。
在一个水中的大木桶里。
南轩雨怔了一下,随即,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拿起旁边的浴巾,开始跟司徒燚擦背。
嘀嗒,嘀嗒。
一滴两滴。
嘀嗒,嘀嗒。
三滴四滴。
滚烫的水溅到了南轩雨的伤口,每一滴都是钻心的痛。
痛,痛。
可是,她必须坚持必须忍耐。她这一次,要做一个让主人满意的俘虏。
司徒燚早就是感到了些许异常。是啊,她刚刚经历寒冷又受到鞭笞,伤口的流血都已经僵住,而此刻的热气,热水沾到了她的伤口,司徒燚偷偷的瞥了一眼南轩雨,没错,他就是要等他先开口。?这个人还是南轩雨吗?
只见面前这个女人……脸上扔挂着那副猥琐妖艳的人皮的面具,但已经有了明显的凌乱痕迹。头发本来是一个发髻,如今已经半散乱发,脸上是一片惨白,嘴唇却是深紫色,胳膊,手上,身体,到处都是鞭子抽打过的凌乱,血迹已经渗出了很久,衣服本来就很单薄,现在更添了几分破烂,仿佛只有几块碎布,透过干涸的血液沾到了身上……
如是的她,像是一个难民,又遭到了强盗的洗洁,而司徒燚自己,则显然是那个强盗。她现在除了自己的那份坚强,一无所有……
水滴仍然会不时的碰到南轩雨的伤口。
嘀嗒,嘀嗒。
好痛。
亲爱的水滴啊,也请你下手轻一点,轻一点,嘀嗒,嘀嗒。
司徒燚甚至能感觉到水滴打在她身上时,她的抽搐,以及那隐隐的痛,她怎么就不能求他……
“够了!”
司徒燚猛然喝止道。
他在生气。是的,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的在意她,而她,却又是可以在这里浑然不觉的伤害自己。
南轩雨随即僵僵的站到了一旁。
“更衣吧。”
司徒燚深叹了一口气。
冲动是魔鬼。
怎么自己在她的面前就如此的易怒,而她,怎么就能轻易影响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