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学只好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等待。过了四五分钟，他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相继从楼梯口向走廊走来，目光跟着他们的身影移动，终于看到有一个女人走到“民间组织办”门口掏钥匙开门。孟建学连忙走去礼貌地问她注册协会是不是在这里儿。
“注册协会？”那个女人用一种像是冷漠又像是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你要注册协会？”
“是啊，农民专业合作社。”孟建学说。
那女的也没有马上说话，她打开门之后先是径直地走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又转向另一张桌子上拿起暖瓶往她的杯子里添水，之后又回到她的位置上，坐下。孟建学被凉在门口，他想进去，但别人没有请他进。可站在门口朝里面说话感觉很不习惯，他尴尬地站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请自进。
“我想注册一个农民专业合作社，请问是在您这儿吗？”
“你要注册合作社？”那个女的又是用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孟建学。
“对啊，注册一个农民专业合作社！”是自己不像一个注册合作社的人吗？要不她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他，孟建学想。
“我们这里不注册什么合作社，只注册协会。”
“哦，那协会怎么注册啊？”孟建学才意识到他说“合作社”说成了习惯，应该统一成“协会”。
“你到底要注册什么啊——一会儿协会一会儿合作社的？”这个女人象是很不高兴地抬起头问他。
“对不起，本来想注册合作社的，所以说习惯了。但如果不能注册合作社，那我就注册协会！”孟建学解释说。
“这可是两码事！”那个女人有意地更正说：“协会是协会，合作社是合作社！”
“好好，那我就注册协会！”孟建学再次更正解释。
“那你为什么又说是合作社？”那女人仍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到现在为止，孟建学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好笑，他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总要在概念上和他较真。
“刚才说了，既然不能注册合作社，那就注册协会。是不是在您这里注册？”他再一次问道。
“那就看你要注册什么了！”她冷冷地说。
“协会啊！”这时轮到他有些不耐烦了，他有些没有好声气地问：“是不是不同的协会注册的部门就会不一样？”
“我不问清楚你要注册什么协会，我怎么给你注册啊？”看来女人真的难缠。“资料带了吗？”她问。
“什么资料？”孟建学问。不过话一出口马上想到是注册协会的资料，于是他又改用一种缓和的口气说：“因为我不太了解注册协会的具体程序，都需要准备哪些资料，所以今天先来咨询一下，不够的话我再准备。”
“那你就回家准备好了再来吧。”她不冷不热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这样啊？”孟建学觉得这女人的态度太让他惊讶了。
“哪样啊？”她毫一示弱地反问：“你是来注册协会的，不带资料，我们怎么给你注册？”
“谁说我没有带啊？”孟建学马上说：“只是我不太清楚具体都需要哪些资料，所以才问你啊？”
“是啊——如果你连协会是啥都不知道还注册啥呀？我们没有这个闲功夫。”她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你这什么态度嘛？”孟建学彻底地发怒了。
“我就这态度！你不喜欢的话你可以不来！”她毫不让步。
“我问你——你这儿不就是专门注册协会的？”
“告诉你我这儿不是！注册在隔壁办公室知道吗？我这只是帮你问一下，还吃力不讨好！”这女人也一脸的愤怒。
“什么——你这儿不是？”孟建学被她这句话噎得哭笑不得。上午才在农业局在两个无关的人那里感受了“首问制”，没晓得这个女人把“首问制”给发挥到家了。“你这儿不是，还左问右问地废什么话啊？”
“我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行了吧？”她一脸怒气。
“请你记清楚：这是政府机关——不是你们家！你有接受群众咨询的义务！”孟建学感觉自己愤怒到马上要拍桌子了。
“是啊，我是为群众服务的，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怎么啦？”那个女人说着忽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天下少有！我找你们领导去！”他拂袖而去。
“你去找啊——爱找谁就找谁去！”孟建学已经出了她办公室的门，那女人还在他身后吊着嗓子大声喊。
孟建东气极败会地走出办公室，他万万没有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倒霉鬼窝了一肚子气。他站在走廊里，现在去哪儿？他一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的直跳。他长长地深呼吸了几次，借以缓解刚才过份的激动和气愤。看来朋友们常说他认死理较真的毛病刚才又犯了，他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生气。不过他突然又想到这个鬼女人说在隔壁注册的事。他向隔壁没有门牌的办公室望了一眼，门正好是开着，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他决定去问问。于是再一次调节了一下呼吸，敲响了门。
“请问注册协会是在您这里吗？”孟建学很礼貌地问。
“是的，你有什么事？”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孟建学估计他应该听到了他和那个女人在隔壁办公办室的吵架。
“我想注册一个协会，所以——”
“资料带了吗？”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个人就问他。
“可能还不够，由于我不知道注册协会的具体程序和手续，想先咨询清楚，如果不全的话明天再补齐。”
“需要全部发起人签名的章程和会议纪录，主管单位批文，组织机构，以及会长、秘书长人员名单及其身份证明，还有注册资金一万元。”对方一口气说出了注册协会可能要的全部资料。
“这些差不多都带了，可主管单位批示——是农业局批示吗？”孟建学有些不太明白这一点。
“你是注册哪方面的协会？”那个人又问。
“种植方面的——马铃薯协会。”他答。
“农经站！”那人说：“挂靠单位农经站，你得先去找他们申请。他们批准后我们才能给你注册。”
“哦，这个——”他想到上午农业局郑局长说农经站没有人下乡的事。
“怎么？”那人没有明白他。
“没什么——我上午去了农业局咨询过，他们说农经站的人下乡去了。”孟建学说。
“那没有办法，你就等他们回来再来吧，这是手续。”
“那如果我拿到他们的批文了，您这儿一般需要多长时间办理完毕？”孟建学想把所有的问题全问清楚，以便下一次不出漏洞。
“正常工作日三十天之内。”那人说。
“注册本身要不要收费？”孟建学又问。
“不收——是免费注册的。”
“哦，谢谢您！”孟建学感觉这个人把他想知道的用很精炼的话全说清楚了。也许是他刚才听到了自己在隔壁吵架的缘故，此人的工作态度还行。如果政府官员全是这种简炼，多好！再想起刚才与那个鬼女人吵架的事，他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文化了，和这些女人吵个啥呀，他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心情好多了。看来一切得等那个农经站的人来了后才能动。孟建学又向刚才那人问清了明天上班的时间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