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碧落知何许(上)
她发红如火，肤白胜雪，一袭黑衣贴身，玲珑曲线，娇小身段，毕露无疑。而那一张一张宜嗔宜喜的秀脸，此刻两弯烟眉似蹙非蹙，一双情目似喜非喜，泪光点点。
“怎的是你……”她道，一汪清泪溢出眼眶，沿腮滑下。
高适头痛欲裂，那一世的爱恨纠缠，若隐若现。此刻他竟不知自己是谁，谁是自己。眼前的人儿，明明如此熟悉，却又偏生想不起她是谁；脑海中红尘旧事，如浮光掠影而过，却不能明白其意何在。
“啊……”他大叫一声，抱头跪在地下，气喘吁吁。
“整整三千年，五十四万个月圆月缺……，我一夜一夜等待，望穿了多少个夜晚，可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等了足足三千年……你好……你好……”她悠悠道，虽是娓娓道来，可是苍月分明发现她的胸口不住起伏，似有万般情潮在胸中呼啸澎湃。
她看了看黑衣女子，又看了看高适，不知怎得，心中竟有股酸溜溜的感觉。“不见*****花，空倚相思树……”她喃喃低语。
“你是谁？”这时，高适忽地从地下一跃而起，怒喝道。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那女子仰天大笑起来，泪水簌簌而下，“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的不记得？”
她忽然举起了双手，哗啦作响。只见皓腕之上，两条黑色大铁索，缠绕其上，铁索另一头被固定在囚室的石壁上。而除了手腕之外，她的脚踝处也是如此。雪白肌肤和黝黑铁索，一黑一白，极不协调。
“你可以忘记了我。难道你也忘了，你三千年前亲自布下的画地为牢么？”她厉声道，“这四条万载玄铁索，可是你亲自在极地冰洋的万丈深渊处开采出原矿，耗时足足三年零八八天，才打制成的。亏我当年还为你煽风点火，可没想到到头来，这些东西竟用到了我身上。”
苍月香肩微颤，茫然地看着高适和黑衣女子，此刻竟连她也是如坠云里雾里。
“那么我是谁？你告诉我，告诉我……”高适喃喃低语。女子手上的铁索，让他极其熟悉，然而却记不起自己何时打造了这四道铁索。黑衣女子冷笑不语。
“快告诉我，我是谁……”他怒吼起来，不停拿头撞击在甬道的石壁，不一会便撞得鲜血淋漓。苍月心中刺痛，忙奔了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身体。
“别撞啦。你是高适，你是高适啊……”
“高适？是的，我是高适。”他喃喃自语，可究竟是否明白自己的身份，别人却也是不得而知。
却在这时，那黑衣女子突然尖叫起来：“你怎的，还没死……”
她望向苍月，全身瑟瑟发抖，似乎是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连张机都说，无力回天……不可能。难道他骗我么？这个老
不死，臭鸡蛋……”她语无伦次。
苍月一惊，心中楞在当场。
月色如水，铁索哗哗。
她抬起头，望向苍月。那一低头的温柔，那一身白衣飘飘，竟与当年一般无异，丝毫不见岁月痕迹。那年，他们梧桐月下缠mian细语，而自己却只能让清泪与灯花并落，听归鸦晚雁凄苦叫声……
这一想，竟是越想越想恨，受困于此处三千年所积压的怨气，顷刻之间，完全爆发出来了。
“你给我死吧！”她盯着苍月，恶狠狠道。苍月骇然，然而铁索哗啦而响，她还没作出反应，便被捆住了身体，向前拉去。
“你要干什么？”高适怒道，就要拔剑而击，却发现黑衣女子的纤纤玉手已穿过铁珊，扣住了苍月的天鹅优雅的脖子，只得投鼠忌器。
“自然是三千年前没干完的事情。杀了她。”她大笑道，神态有些癫狂。手中一紧，苍月顿时小脸涨得通红，呼吸不畅。
“要杀便杀我就是。是我让你困在此地三千年，与别人何干？今日你要了断的话，杀我便是！”高适怒道。三千前的烂帐是什么，他哪里能知。何况他压根就不信有人能活三千年，然而事急从权，只得顺着她口风胡说八道。
“你终于承认记得我了。”她忍不住高兴道，似乎只要高适记得她是何人，便让她心满意足。
“自然记得，你把她放了吧。”高适声音转柔，缓缓向她走去。这等察言观色，打心理战的功夫，也是帝国安全部特工必须的课程之一。
“那你叫我两声瑶儿，我就答应你。”她盯着高适轻声道，竟是一副小女儿神态。
“咳咳，那好。”高适轻咳了两声，只差没喷出血来。眼前人儿要是真活了三千前，当自己祖宗的祖宗都足够了，自己要是叫她“瑶儿”云云，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瑶……瑶……儿。”他张口道，只是这个“瑶”字顿了半天后，才憋出了个“儿”。
“不行，你要重新叫，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嗔道。
“瑶儿。”高适望向她，任记忆在月色里飘散，这一声当真是动情十足。
“诶！”她轻轻应了一句，眼中竟全是泪水。那年，自己跟随他北游岐棘之山，他摘下一朵最为娇艳的海棠花，在月下，亲自把它戴在自己头顶的时候，也是这么叫自己的。
她看着头顶的月亮，竟痴了。嘴角不知不觉地拉出一道浅浅的笑容，而苍白的脸色也跟着出现一抹嫣红，手中不自然的一松，苍月顿时滑了下来，跪在地下。
如此机遇，高适哪里把握不到。当下脚下一蹬，电射而出，一把抱起苍月，滚了开来。
“你骗我……”岂知高适一有动作，她便马上惊醒。看见他们抱成一团，她凄凉地看了高适一眼，眼中竟是绝望十足，如死灰一般。
“我……”与她对望一眼，高适竟不知该说什么。
三人杵在原地，各怀心事。高适不敢冒然离去，那黑衣女子神出鬼没的铁索，纵然十个他，也是抵抗不住。而黑衣女子则凄然看着高适，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长长一叹，凄然道：“原来你真不是他……”
高适本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忽有一声龙吟长啸，划过天际，由远而近。
忽有一声龙吟长啸，划过天际，由远而近。
啸声渐渐清晰，高亢，似有惊天之威，雷霆之怒。徐彦青龙吟固然声势惊人，但与之相比，却失却君临天下，众人俯首的王者之威。
苍月脸色一片苍白，已然抵抗不住，高适让忙伸手啊堵住她耳朵。
黑衣女子听到声音后，蓦地皱起了眉毛，喃喃道：“今夜到底吹得是什么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