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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3)

下午,日头正烈。

在街边屋檐下的荫凉处,李笑和小女孩雨点儿并排坐在青石路沿上。李笑正在兴致勃勃地给小女孩讲着故事,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尧氏眼中的仙道中人。

小姑娘雨点儿很可爱,和她一起李笑仿佛回到了现代世界。在那世界每到晚饭之后,只要不去酒吧、迪厅堕落,李笑就会在小区花园里和邻家的小孩子们嬉戏玩乐,那是他在工作之余与正常人生活的唯一交集。

李笑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时那种毫无心机很自我的嬉戏,也珍惜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就如同现在。

唾沫飞溅中,李笑正讲到灰姑娘坐上了老鼠和南瓜变成的豪华大马车,忽然觉得光线一暗,猛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两人面前。

雨点儿一见到中年男子便一骨碌从街沿上爬起,笑嘻嘻地过去抱住他的腿叫道:“五爷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中年人正是奉命而来的尧博彦。

尧博彦是抱着无论如何也要与仙家结交的心思来的。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此他在暗中已经观察了李笑好一会儿。他见这年轻人一头和尚才有的短发,身着一件形状奇特的无袖上衣,衣上的怪异图案并非针锈,反而像是画上去的;而下衣非麻非缎,虽然有好几个破洞,可看起来却是非常结实;至于鞋子最是怪异,不知是何材质所制,模样古怪,高而厚实的鞋帮将脚踝也护在其中。

不得不说这年轻人透着一股子怪异!

不过这年轻人虽然显得有些怪异,但面相却是生得端端正正,并非奸恶之貌。而且能与一个小小孩童交谈甚久却无厌烦之意,可见此人不失童趣乃是个心思淳朴之人。因此,在深思一番之后,尧博彦决定从小孙女这边入手。

尧博彦并没有急于和李笑打招呼,而是怜爱地拍拍雨点儿的小脑袋,笑骂道:“你这个鬼精灵,整天东跑西跑,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给弄丢了!”

雨点儿抱着尧博彦的腿撒娇道:“五爷爷,我才没有到处乱跑呢!我可是专程来听大叔说故事的。”

尧家谁不知道这小不点儿从小就不喜清静,老是爱往热闹的地方跑,在家里根本就关不住。尧博彦这也是在逗弄雨点儿,以期引出和旁边年轻人交谈的话题。

借着雨点儿的话,尧博彦顺势冲李笑拱手施礼道:“多谢这位兄台看顾我家孙女!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笑虽然来自现代,但古装历史剧看的多了,古代的礼节还是知道一些的。他见到来人如此客气,连忙站起来,有样学样的拱手施礼道:“在下姓李名笑,不知阁下是……”

尧博彦心中猜疑李笑与仙家有关联,哪里敢生受他的大礼?连忙侧着身子,躬身再施礼道:“原来是李先生,幸会幸会!在下乃是雨点儿的五爷爷,姓尧名博彦。”

要是有认识尧博彦的人在此,见到高高在上的尧家五爷居然会对一个落魄的年轻人如此恭敬,只怕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哦!原来是尧先生,幸会!”李笑照搬过来,客气道。

尧博彦连忙道:“可当不得‘先生’二字,李先生客气了!”说罢自衣袋中取出钥匙扣,双手捧到李笑面前。

“承蒙先生之前赠予我家小孙女此宝物,在下亦知此乃先生出自对我这小孙女的一片爱护之情,可此物价值连城,实在过于贵重,还请先生收回!”

尧博彦先点出这钥匙扣无比贵重,再肯请李笑收回以示尧氏并无贪婪之心,正是博取对方好感的手段。

李笑还没有说话,小雨点儿在一旁不乐意了:“做什么呢!大爷爷不是说借去玩一下吗?您怎么又要把它还给大叔?……不行,大叔已经送给我了的!给我!还给我!”

说完雨点儿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就要抓过钥匙扣。

尧博彦将手扬起,以雨点儿五岁的身高自然够不到。于是小女孩嘴巴一撇,眼见就要嚎啕大哭。

李笑有些不爽了。他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要不然以他的一身技术,在以前世界里也不致于过得那么落魄了。哪怕此时从尧博彦口中知道了钥匙扣在这世界很值钱,即便心里有些疼惜却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李笑一把从尧博彦手里抓过钥匙扣,转手又塞给了雨点儿:“给,雨点儿,大叔说了送给你怎么会收回来呢?……”转头又对尧博彦说道,“尧先生,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让雨点儿收着吧!”

见李笑又把钥匙扣给回自己,雨点儿的小脸一下便由雨转晴,笑得那叫个灿烂。小姑娘立刻就松开了拽着尧博彦衣袖的小手,接过钥匙扣,再也不管李笑二人,自顾举着金灿灿的小熊钥在阳光下晃弄。

尧博彦不过是借归还钥匙扣来博取李笑的好感,同时也可借此找到话题与之结交。见此情形他哪里还会再推辞?于是便牵过雨点儿又向李笑谢过,再借机邀请李笑去酒楼喝口小酒,希望借饮酒闲谈之机更深一步与之结交。

李笑从早晨到现在只啃了两个麦面馒头,半饱都算不上,虽然有心矜持,可是却感觉到肚子饿得有些发慌。扭捏两下,李笑终是接受了尧博彦的邀请。

荆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夕风楼。

尧博彦叫了一间雅间,老少三人分别坐下。

一屁股才坐下,看见桌上放着一碟糕点,李笑已然顾不得所谓礼节,抓起一块便塞进嘴里。没办法,大半天就吃了两个馒头,太饿了!

夕风楼的糕点是小雨点儿的最爱,每次来这夕风楼都要点上。酒楼的伙计对此都成了习惯,一见到尧家的小千金来到,不用吩咐便会端上一碟糕点。

小孩子就是喜欢和人争。看见大叔飞快抓了一块糕点几口吞下,小雨点的食欲受到了很大刺激。小姑娘赶紧把碟子拖到自己面前,一手护住整碟糕点,一手抓起最大的一块就往嘴里放。

李笑吞下一块糕点还准备再来第二块,却发现雨点儿已经把整个碟子都揽在了面前。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从小孩子嘴里夺食,只得嘿嘿一笑,悻悻然收回了爪子。

尧博彦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素闻仙人有辟谷之能,此人却如此饥饿,看起来并非得道之人啊!不过此人即便饥渴也不争食,当是知礼知节之人。

心中对这年轻人很有些好感,但也对其是否为仙道中人有了些怀疑,尧博彦决意再探上一探!

尧博彦叫过店中伙计点了几样菜肴,然后举起酒杯冲李笑敬上:“……李先生,来,相逢便是有缘,干了这杯酒!”

李笑在现代世界是一名堕落青年,而堕落的人往往都是理所当然的烟酒品鉴大师,对尧博彦的劝饮自然是无条件接受。

唰唰唰!古代的低度酒就如同饮料般一杯接一杯倒入李笑口中。眼见一坛酒几乎都进了李笑的肚子,可他除了肚子涨大许多,却依然吐词清晰,好似比先前还清醒了许多。

事实上李笑的确是清醒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一天时间,他就如同乘坐国际航班之后已经倒过了时差,精神开始抖擞起来。

尧博彦却不知道李笑的精神正处在最佳状态,他见大半坛酒都落入了李笑肚中,认为时机已到,便貌似很随意地问道:“李先生,敢问仙乡何处啊?”

面对尧博彦的热情招待,李笑认为出于礼貌确实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于是便开始为自己编造一个比较合理的来历。

抹抹因为倾倒太急而流到下巴上的酒水,李笑用老烟民特有的沧桑嗓音缓缓说道:“尧老哥,实不相瞒,我的家乡在一处遥远而且神秘的地方,而我则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在外面游历多年。……”

见年轻人似乎有些伤感的说起来历,尧博彦心头暗喜:“正题儿来了!”不过他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李先生来自远方!……敢问先生这些年可曾回过家乡?”

李笑哪里知道尧博彦在旁敲侧击打探自己的底细,他听到“回家”二字,不由苦笑道:“回家?嘿嘿,我的家乡说远不远,眨眼就可以到。可说近也不近,兴许一辈子都回不了!”

刚才是装出的伤感和沧桑,现在才是李笑真正的有感而发……被雷一劈眨眼就到了这世界,可是回去呢?这辈子还能回去吗?

尧博彦哪里去管李笑感慨,他一听之下心中大喜!

近眨眼便到,远却遥不可及,除却仙家之地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难怪从见面到现在,一直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气宇谈不上轩昂,举止也没什么风度可言,但是却有一种另类的气质——明明在自己面前,可却总是感觉其置身在这世间之外。这就是仙家气质吧!

到现在尧博彦几乎可以肯定,面前这位年轻人便是仙道中人!

不要怪尧博彦等人总把李笑的来历往仙人身上靠拢,这只因为不论是李笑送出的钥匙扣还是他在这时代绝无仅有的衣着,都让尧博彦无法将他等同世俗之人看待。毕竟无论尧博彦怎样机智多谋见识深广,也绝对想不到世上还有时空穿越这一异像!

既然是打了主意要刻意结交,见到李笑提起家乡来言辞模糊,尧博彦当然不会追问下去惹起对方的不快或疑心,于是便转移话题道:“不知李先生现在居于何处?我家小孙女受了先生重礼,还当去府上拜访才是!”

居于何处?……李笑心里又是一阵苦笑:还说什么“府上”,老子昨晚就在“檐下”蹲了一夜!

现实很残酷,但作为一名伟大的穿越人士,面子总是要的。于是李笑竭力把自己的窘迫说成了潇洒不羁:“嘿嘿,我游历天下多年,向来便是居无定所!也许是在屋檐下,也许是在山石边……一切随缘吧!”

果然是仙道中人,奔放不羁。尧博彦大为敬佩!

一旁正在对付糕点的雨点儿可想不了这么多。她一听到李笑说没房子住,连忙扔下手里的糕点,小舌头舔掉粘在嘴角的糕点渣子,插嘴道:“大叔,不如到我家去住吧,我家里有好大好宽的房子哦!”

小丫头不过是指望李大叔给她讲故事呢!

雨点儿的话让尧博彦心头一动,这却是个与仙家亲近的好机会!

当下尧博彦便顺势邀请道:“李先生,俗语说相识便是有缘。若先生不嫌我家的居所粗俗,便请去我家中小住些时日吧!”

雨点儿见五爷爷也在帮自己邀请能讲好听故事的大叔,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连自己最喜爱的糕点也顾不得吃了。小姑娘指使着饭桌下的小胖狗高大壮咬住李笑的裤腿,自己也跳下木凳拉住李笑的衣服就要往家里拖。

李笑本就在为日后吃饭住宿犯愁,闻言大喜过望!此时的他就如同饿汉看见蛋炒饭,憋尿人找到夜壶罐,连一句虚伪的推辞都没有就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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