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阳光了,还有...小草...”
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随意洒下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即使埋在大地之下的牢狱狭小的萤窗也未曾被遗漏。
邸阙急切的用力的抻着脖子,让整张小脸尽可能的映照在晨曦阳光之下。
初晨,温馨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移动着,逐渐的将邸阙整个小身子笼罩起来。
“好温暖的阳光...”
邸阙微微的蠕动着鼻翼,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清新中夹杂湿润尘土的空气。
阳光的温暖驱散了一夜湿冷,甚至就连狭小窗户上那数不清多少的裂隙中吹进的寒气,都让人不觉得有多么冰寒。
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一点点驱散了冰寒,也一点点照映到邸阙的脸,邸阙的额头。
“终于,来了...”
当温馨的阳光从仅有小孩两个巴掌宽,伸不出成人半个头的狭小缝隙间透入,不偏不倚的照在邸阙印堂之上时,邸阙鼻翼一缩,深深的一个呼吸,几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悠长气脉,将照射过来的第一缕东来紫气吞入口中。
一时间,大口大口的吞咽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就仿佛一头饕餮吞咽着无上美食。
与此同时邸阙缓慢的挪动着身体,缓慢的让他的印堂时刻映照在随着时间移动而移动的阳光中。
这是一天中最为珍贵的一刻钟,邸阙根本没有浪费丝毫时间的资本。
“哗楞楞、哗楞楞...”
随着邸阙身体的挪动,丝丝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那是四条长长的、细细的筷子般粗细的玄铁锁链,锁链的一侧牢牢的铐在邸阙双手双脚上,另一侧则是两根吊在屋顶棚角,两根链在屋角,邸阙竟然像狗一样囚禁在这狭小的几乎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囚牢,自然整个日夜只有这一刻钟能见到太阳。自然,这么珍贵的阳光,邸阙想浪费都浪费不起!
当最后一抹阳光毫不留恋的掠过狭小窗口时,邸阙只能用近乎哀怨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看着。
不过,随后他就不在意这些,拇指尖从小指指稍一路推点到食指根部,许久邸阙才低声喃语:“戊戌、己亥,月建为寅,乙庚丙做初,六辛逢马虎,此是贵人方,十二年了,就是在今天。”
说完,邸阙的目光炯炯,望着狭小的窗口殷切的期盼着什么?
这里是东岳大陆,这里是东岳大陆最大王朝东陵王朝所在,这里是东陵王朝八王之一元氏王刘歙属地韵州府辖下烈方州西五十里外缙云山深处一座神秘治所,谿谷重狱。
谿谷好懂,但何为重狱。
其实从字面上就可以看懂,重狱自然就是关押重要牢犯的监狱,或是说关押穷凶恶级罪无可赦的监狱。
至于小小的邸阙为什么会被关押在无一不是穷凶极恶,无一不是罪大恶极的监狱中,邸阙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囚狱里冰冷阴寒,其实外面却是繁花似锦的骄阳夏日。
骄阳夏日自然少不了阳光,其实不仅是少不了阳光,吴孝子是从内心里恨着阳光太多了,太烈了。
七月的夏日无怪乎被称之为酷暑,因为这耀眼的骄阳洒下了烈火一样的阳光将吴孝子晒的好热,好毒。
明明日过正午,天上的太阳却似燃得更加烈了,肆无忌惮的释放着他的光芒、他的热量,似乎想一下子就把大地烤干、烤裂。
吴孝子披着一袭黑衣、驾着烈马、顶着烈日已经泼剌剌的跑了一个白天,远远望去缙云山脚下绿茵茵的树木就在眼前,胯下烈马似乎一下子兴奋起来,仰头长长一声嘶鸣,根本不用吴孝子驱赶一溜烟跑了过去。
“快,快...”
可是,吴孝子却板着那张黑脸,丝毫不见高兴的样子,仍然低声催喝着。
烈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焦躁的心情,再度仰头一声嘶鸣,粗大的后腿用力践踏,整个身躯蛟龙般腾空而起,飞速奔行起来。
无怪乎这一人一马如此烦躁,在这种烈日骄阳如火的天气下奔行千万里,不单单是身体里的水分化为汗水浸透衣襟,甚至在烈马奔行时,晃起的脖子抖起的身子都可见汗如雨下,以至于烈马扬蹄后,干燥的地面竟能看到一个个湿漉漉的蹄印。
绕过树林,跨过溪口,码着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烈马直接奔行进一个谿谷之内。
谿谷狭窄悠长,从外往里看只能看到蛇爬行过后样的山路,仿佛里面迷宫般复杂。可当你走进去后却会发现,其实他并不复杂,甚至十分简单。
不去管那静谧的森林小路,也不用管那繁杂的山涧小道,码着溪水河畔直接前行,直接前行就行。当你真正走进去你就会惊奇的发现,谿谷就是谿谷。
两侧突兀陡峭的山峰高峻嵯峨,远远眺望就仿佛是一扇欲要闭合的大门,仔细望去却又像一座高峰被人从山巅一刀劈出来一般。
在往里行进,耳边就传来瀑布垂悬下来的轰鸣声。
抬头望去,就可以看到那条从山外一直连到谿谷的小溪尽头。
这一线天样的谿谷尽头就仿若是一刀劈开山峰的刀尖,窄窄的一条瀑布从山巅高高垂落,狠狠的砸在水潭上,又溅落半个谿谷。
瀑布浸满半个谿谷,一刻不停的水珠溅射,飞起落下,再飞起再落下,形成一片又一片水气氤氲,将整个谿谷从盛夏变成了秋末,阴寒冰冷。
似乎这也说明为什么明明是骄阳高照的盛夏,邸阙的囚狱内却那么的阴寒湿冷。
山峰树荫遮挡住头顶的烈日,凉风绕着山峰林树吹打在被汗水浸湿的身体。凉气袭来,拂去满身的燥热,也激得皮肤紧缩,一片片的鸡皮疙瘩泛起。
应该是知道到家了,感受着脚下的清凉,烈马的脚步不禁越来越缓。
感受着谿谷水面不时升腾的雾水氤氲,听着谿谷上不停盘旋的山雀鸣转,烈马撒欢的踱起小方步,趟着没过马蹄的溪水向里行进,吴孝子却端坐在马背上迟疑起来。
不自觉的踌躇中,吴孝子勒住了马,半身扭转向后望去。
“真是痞赖人配痞赖马,都到家门口了,马不走,人也不走了?”
谿谷尽头,瀑布外,悬崖底部一个山洞内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调侃声。
回头似乎没看到什么,吴孝子整个人似乎也精神起来,一劈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我痞赖,这该死的天你跑跑看....”
蹦着跳着,嘴里还胡乱的骂着的吴孝子一边回头一边鬼祟的抖着手将一个密封竹筒抛向悬崖下的山洞。
“怎么这么鬼祟...”山洞内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嘀咕着:“传个谕令不能正经些吗?”
“滚,你才鬼祟,你从上到下都鬼祟...”
吴孝子虽然满脸紧张,一双贼眼却滴溜溜的乱转,左看着,右瞅着,嘴上却仍然都不肯吃亏的胡乱回着。
“小子,你怎么神经兮兮的,找什么呢?后面有鬼跟着你吗?”
随着充满迷惑的声音传来,一个浓眉、大眼、宽脸、阔口,身着竖领大袍袖,博衣厚宽带的绿衣汉子跑了出来。
“有...”
吴孝子张嘴刚要说话。
“他找我呢,是我在跟着他。”
绿衣汉子和吴孝子耳中刚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就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他们面前。
悬崖上瀑布水永不停歇的倾泻下来,砸落在潭水上,时时刻刻的迸射着溅落着,形成永不消散的水气氤氲。
阳光透过山峰树影照射下来,只留下斑斑驳驳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彩虹薄纱一般。
就在彩虹氤氲下一个青衫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平静如水,淡泊如纱,恍惚中仿佛与着彩虹薄纱是为一体。
青衫人单手驻着长剑随意的站在那里,如同普通寻常人一样,既没有惊人的样貌,也没有冲天的气势,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开口说了话,根本就不会引人注意。
可他一说话,立刻就如磁石般吸引了吴孝子两人的全部注意力。
“真有人跟着我...”
吴孝子第一个惊呼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你...”绿衣汉子双眼圆睁,一脸惊骇,随即两脚八字一分,双拳不自觉的前后架在胸前。
青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扫了眼吴孝子:“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六识间从未察觉我的存在,却又能清晰的察觉有人跟踪,是血脉初醒的本能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如清风拂面般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感。
“嗯,是啊...”青衫人话音刚落吴孝子就随口应答,可话一出口,吴孝子就反应过来:“啊,不对!!!”
这莫名而来的青衫人一路追踪自己,一定是不怀好意的,绝对是敌人,我怎么如此轻易的应和着他。尤其他一出现,看老伙伴的第一反应,就知道这是大敌啊。
双脚一错,吴孝子整个人僵尸般的后退三丈开外,双手成爪护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