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备好,二人又是一番风卷残云、举杯畅饮。
“小红,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怎么想起卖药给兰羌了?”封如沐见吃的差不多了,将心中的疑问托盘而出。
“我想卖,不行么?”甘如饴借着酒意微酣,任性说道。
“你怎会突然想卖,一直在跟莫家军做生意,应该不会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吧?”封如沐继续探问,“况且,你身为沧镜人,却向敌国提供药材,有没有想过要是再担上一条里通敌国的罪名……”
“哈哈!”甘如饴微微露出些狂态,“里通敌国?说的好!就连你都说过,我娘可能是大理的苗人,我爹……他当年正是平兰大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保家卫国,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至于我,被皇帝老儿看成是余孽,现在沧镜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反正已经两次被追捕,干脆算上这次,数罪并罚好了!”
封如沐一惊,看到甘如饴那绝美的醉颜上已然染上了一丝戾气,就像是幼时她刚刚到了封府还在昏迷的时候,忍不住抓住甘如饴的手,问道:
“小红,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甘如饴显然不愿意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话锋一转,展颜而笑:“不过说真的,小白,沧镜的莫家军还是值得一赞的,想不想见识一下你未来夫君的伟岸英姿?”
“莫非你见过?”封如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火急火燎让我来宁安的目的。”
“哈哈,正是,这封胥老头眼光还不赖,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
不知为何,封如沐脑中忽然闪过那个一身白衣,俊雅逸然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从我离开封家的那天起,我已经不再是封家的小姐,也不需要再守这遥遥无期的婚约。”
“跟他封家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小白!”甘如饴看着封如沐低头不语的样子,狡黠一笑,“难道你已经心有所属?”
“我……”封如沐话语一滞,她和戚息,究竟算做什么?同门?知己?还是更多?一直是这样子的若即若离,朝朝暮暮,是怪自己不够决绝,还是怪他错过了时间?
“唉,看来连你自己也不甚清楚。”甘如饴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混到莫家军营中去一睹你那曾经的未婚夫婿的真面目,貌似是很好玩的,有没有兴趣啊?”
“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曾经是谁说让我嫁给莫一潜是把我往火坑里送?”封如沐轻嗤。
“此一时,彼一时,我只是说让你去玩玩,又没有让你去了就以身相许或是**他。”甘如饴回嘴。
封如沐想起当日晚宴上官晓月为了莫一潜不惜失了身份为难自己,又想到其他的人对莫一潜的各种描述,还有就是他迟迟不肯回京完婚这个谜团,心里微微有些动了,不禁询问道:“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不是要我为了看他一眼就女扮男装参军打仗吧。”
甘如饴笑着微微点头:“不错,女扮男装是要的,参军也是要的,不过不用打仗,因为你进的是……”她夹起盘子里的一块东坡肉,慢慢吐出三个字“火、头、军!”
“火头军?”封如沐一愣,跟着也夹了一筷子东坡肉,若有所思地慢慢品尝了起来。
“对啊,给这沧镜大军煮大锅饭,你这天生劳碌命不是最喜欢当煮饭婆了吗?前一阵子我去了莫家军的大营送药,发现这千军万马吃饭是很成问题的,火头军最近正缺人手,你又有这手艺,不正是天赐良机?这么多边关的将士吃了你做的饭***神饱满地去打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甘如饴不断引诱封如沐。
这番话也的确让封如沐有些心潮澎湃,但还是有些顾虑:“这……可行么?我若真是个男人,二话不说就会去了,可是毕竟男女有别……”
“少婆婆妈妈了,小白你真的是在京城待久了,哪里还有半分白隼的影子,女人怎么了?再说,你若是个男人,就该上战场奋勇杀敌,哪还轮得到让你在后厨做饭。”甘如饴快人快语。
“好!就听你的,反正咱们玩这假扮冒充的游戏也不是一两天了。”封如沐也爽快答道,转念一想,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不禁问道,“小红,你刚才的话明明是维护本朝威严的意思,一开始为什么又要表现得对沧镜没有什么感情,你究竟为什么卖药给兰羌?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甘如饴头微微一低,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坦然道:“关于这件事,没有人逼我,我也真的不是为了赌气跟皇帝老儿作对,真真的就是因为我想要卖给他们。我是平兰将军甘庆的女儿,只要是在沙场上征战的真汉子,我自然都是佩服的!”
这丫头既然决定了不说的话,就别想能从她的牙缝里抠出半个字。封如沐暗暗想,不过她这些也是实话,罢了罢了,她想怎么样都随她去吧。
封如沐于是笑着说:“我才刚刚到你洪老板这里来做客,怎么感觉你就拼命地将我扫地出门,难道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哈哈!”甘如饴冲她一眨眼,“我还没取笑你,你竟然敢倒打一耙,罢了,到时进了莫一潜的营帐,恐怕我拖都不能将你拖出半尺。”
“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这张嘴,看来对付你就只能用一种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喝酒,把你灌得烂醉如泥,叫你酒后吐真言!”封如沐说完,端起碗,却自己先干为敬。
“舍命陪小白!”甘如饴嫣然一笑,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甘如饴静静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封如沐,嘲弄着摇了摇头,这似乎是二人拼酒以来,第一次封如沐就这么快败下阵来,不知是她一路风尘太过疲乏,还是酒喝的太猛太快。
此时已然入夜,边关的月光总要冷清一些,风也要更凉一些,甘如饴怕封如沐受寒,起身走过去关好门窗,刚刚回过身来,却听见封如沐喃喃道:
“红酥手……抚上…心,今……生……”后面的话甘如饴再也听不清了。
难道,小白真的已经对别人动了心思?那自己这次让她混进莫一潜身边,究竟是不是对她好呢?
甘如饴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微微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