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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夺魄

静无收束自己的三魂七魄,带着几分小心,又怀着太多期许,融入大傻躯体,降落到其识海之上。

识海是一片广阔无际之地,没有边界的概念,只有层次的深浅。静无此刻所面对的便只是大傻识海的表层。

在移魂过程中魂魄移入只是最初的开端,移魂的成功与否主要还看移入的魂魄对识海控制权的掌握,若是不能彻底控制识海,并将另一个灵魂消融吸收,最终达到与识海的完全融合,移魂便不能算是成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与另一个灵魂共用身体达到不完全的延续罢了。

所以完整的移魂之术首要的步骤不是布置阵法,而是先以魂术彻底抹去新身体的神识,这样才能完全杜绝移魂时潜藏的危险。范泰福移魂时由于自己身受重伤,无力运使魂术,这才仅以言语消去狗蛋的抗争之心,再辅以阵法行险一试。但却因神识交融时过往记忆与狗蛋共通,激起狗蛋强烈反抗,这才导致双方神识互相钳制,最终移魂失败。

范、狗之间的争执使新生的躯体暂时处于失控状态,大量充入的血肉精元和天地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身体出于自保的本能渐渐在识海中形成了一股新的神识来调整、统合外来元气,这便是日后那个宛若孩童的大傻的由来。

大傻的出现和不断成长使得互相角力的范泰福和狗蛋被压制到了识海深处,范泰福本想偷偷在大傻初成之时将之吸收融合以增强实力,从而一举压倒狗蛋统一识海,但狗蛋不惜损耗神识,欲和范泰福同归于尽的决心逼得范泰福无力他顾,最终彻底错过了这大好时机。

随着大傻逐渐与人接触,神识不断发展壮大,范泰福和狗蛋被逼到了识海的更深处,连相互攻伐都困难了起来,就更别说与大傻相争了。直到那日被静无老道的言语从识海中唤醒,引得大傻头痛欲裂,两人这才有机会浮到识海表层。两人对老道的愤恨俱大过与对方之间的恩怨,故临时达成共识,用移魂之法构筑陷阱报复静无。

大傻的一路狂奔和重回桃姑迷宫均是在两人引导下完成的。他们相信凭范泰福所遗阵势和书信,老道必能学得移魂之术的皮毛,而这皮毛之术却包含有足以致命的危机,如此,便可借这份风险报复老道。更没想到老道竟最终选了大傻的躯体用以移魂,这一来更是给了范、狗二人报仇的绝好机会。

由于大傻昏厥,静无此刻所见的识海之上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只随着静无的魂魄脉动间或卷起几团云样的白浪。静无静静的体会着这识海的一切,尝试着与之融合,对其加以掌控。

正当静无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与识海交流接触的美妙感觉中的时候,平静的识海表面两道大浪翻卷而起,两团云气破浪而出,狠狠击在静无魂魄之上,各自卷走静无几缕精魂玉魄后便又落回识海之中,随浪花翻卷消匿无踪。

魂魄被夺,静无的神识一阵晃动,其间痛苦已不亚于抽筋剥皮的酷刑所赐,此时静无才意识到移魂并不像自己所想一般简单,其中的风险危机可能是自己完全无法承载的。但此时肉身已毁、断无退路,老道只好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范、狗二人偷袭得手,不但重创静无,还得了精魂玉魄补了自己的神识。二人的神识强度虽比之静无大有不如,但强在对识海更为了解熟悉,一再趁静无与大傻识海沟通之际,从识海深处突出偷袭,几次得手后双方的强弱之势渐渐发生了逆转。

终于此消彼长之下,范、狗二人的神识已强过静无,两人不耐再这么虚耗下去,同时跃出识海与静无正面对决,只见识海之上三团云气缠扭冲撞在一起,激得识海大浪滔天,翻滚不已。

静无受到两人左右夹攻,受创越来越重,眼见便要支持不住,却突见原来攻击自己的一团云气突然狠狠撞向了另一团,而受攻击的那团云气则被狠狠撞飞了出去。识海中猛然响起一声震天的怒喝:“范泰福,你这卑鄙小人,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接着,便见被偷袭的那团云气狠狠向偷袭者反撞了过去。

静无见两人内斗,一边忙着恢复元气,一边暗自思量:“看样子偷袭自己的必是范老板和狗蛋二人的魂魄,但是他们之间却也互相窥盱,矛盾甚深。此时狗蛋被偷袭后实力受损,估计不是范老板对手,他被打败后魂魄被范老板吸收,则自己独对范老板便连还手之力也没了,故而只有帮狗蛋自己才有活命之机。”想及此发一声大喊:“狗蛋休急,待我来帮你!”收束魂魄倏的加入范、狗二人的战团之中。

静无的加入使范泰福压力骤增,偷袭所建立的优势瞬间化为乌有,而静无也随着战斗的继续恢复了部分元气,正在他努力想趁两人联手之机灭了范泰福的时候,狗蛋的大喝自身后传来:“我不要与你这人面兽心的老道为伍,你给我去死!”话音刚落,狗蛋的冲击已随之而至,撞得静无一阵踉跄,好不难受。

此后这三个互有恩怨的魂魄便在大傻识海表层展开了三方大战,每方都想灭了另外两个,但彼此又都不能相信他人,故始终无法形成联手之机。而这一串解不开的死结则只能随着彼此之间的攻伐、互撞越结越深。

…………………………………………………………………………………………

长刀艮垇是一柄上古传下的奇兵,五斗米道于晋末起事时从客族豪门中获献此刀,最终呈至徐道覆手中。徐道覆查其五行属土,甚是惊异,以之刺地而霎时如被雷击,当场便被灵气击晕了过去,但当一个时辰后悠然醒转之际,徐道覆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元气充盈、功力更是深厚了许多,遂知此刀非凡。几经研究方知此刀有聚敛灵气的功效,但刀柄释出的灵气却只有第一次能改进身体的机能,往后再被击倒除了痛楚外实无半点益处。

徐道覆不善刀,此刀平日都由亲卫佩戴以为利器。至兵败移魂、门中各人准备分散天下之际,救回的亲卫中却有资质不合、无法修习魂术的,徐道覆便借此刀的特性再辅以阵法创出一门补救法门,以解此门中弟子的偶然之忧。但除了初代时有人运用之外,众弟子从此后选择移魂之体都分外小心注意,因此渐渐无人再需要用到此法。范泰福便是最早借此法移魂的亲卫之一,由于无人来取便只好长期负责保管这套旌旗、宝刃,不想倒刚好解了这次受伤的危机。

大傻按理说应该已是第二次受这灵气冲击,但由于狗蛋与范泰福血肉融合之后身体剧变,灵气入体后冲出的宣泄之道已被尽数改变,故而这一次的灵气冲击又得重辟道路才可得到宣泄。如此一来,灵气洗筋伐髓的功效以及滞留在大傻体内的灵气数量,比之第一次也绝不算少。大傻就这样美美的吸收着天地灵气和静无的精元,借以完成身体的进一步粹炼。

昏迷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大傻的神识渐渐苏醒过来,可让他惊奇的是自己识海中竟有三团云气在相互打闹,还不时发出几声震天的怒号,大傻看的有趣,也怕自己现身后这些好玩的云气便会散去,于是静静潜在识海之中,看着他们嬉戏。

云气之间的撞击逐渐激烈起来,原来两个打一个,突然变成了同伙之间内斗,再后来其中一方联合了敌人一同收拾原来的同伴,最后新的联盟之间又开始了混战,看的大傻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的确津津有味。

云气之间的冲撞总会有小团的云烟被撞得散落到识海之中,这识海本就是大傻的化身,烟气最终自然都被大傻收进了神识。渐渐的随着吸入烟气数量的增多,大傻神识中闪过许多的人物、风景、画面,泛起数不清的快乐、悲伤、怜悯、不舍,甚至还徘徊着愤怒、绝望以及无尽的恨。随着大傻吸入烟气的增多,大傻的神识高速成长起来。

时光推移,当识海之上不休打斗的三团云气终于越来越淡,最后同时湮灭无形时,大傻的神识终于缓缓的从识海之中浮现而出,原来一片空朦的识海随着大傻的现身,刹那间分出了天地、丘壑,有了江河湖海,也有了宫阙楼宇、生灵百态。承继了千年的记忆,数十次轮回的履历,以及狗蛋的不甘与静无的遗憾,大傻的神识终于成长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心中有丘壑,芥子纳须弥。

与此同时,移魂阵中倒伏的躯体也有了动静,但缓缓从地上爬起的已不是壮硕高大的大傻,而是一脸清冷瘦削的平和少年。少年定定看着自己白玉似的手掌,默然静立。突地探手握住艮垇刀柄,拔刀在手,直刺穹苍。

围绕阵心的朦朦青光一闪即逝,只见一名高约五尺三寸的少年在猎猎旌旗中举刀向天,大声宣告:“苏启泰,诞于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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