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们认识多久了？”蘧星耀问。
“从我出生的那天起。”
“是啊，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不知不觉，都半个多世纪了。我从来都很喜欢你，但我遇到西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更爱她，所以和她结婚了。她从小遗传了家族的绝症，她很坚强，我很想照顾他。我们结婚后，她的病恶化的很快，我必须非常专心的照顾她，这是爱，更是责任。我尽力做了一个丈夫所能做的事，她去世的时候是笑的，我也没有哭。你一直在注视我的背影，一直在等我，我知道。和你结婚后，你对我体贴入微，为我生了伯玉，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家庭幸福。你们两个都是我爱的女人，但是你问我更爱谁，当然是你。”
不待蘧星耀说完，蘧夫人早已泪流满面。
蘧伯玉不知道大人的故事，里面的曲折，他现在很快活，因为他终于得到母亲的默许，而且他还被允许到中国工作，这真的是太好了。他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芸恬，虽然李芸恬的反映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但他没有失落，母亲那么固执都同意了，只是时间问题，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争取到李芸恬的芳心。
蘧伯玉以最快的时间收拾了行李来到了中国，父亲给他的职位是副厂长，协助管理工厂。这其实是一个纯私人理由的人事任命。但是工厂的管理层不清楚，还以为是美国方面对他们的管理有所质疑，而正是李芸恬来了之后才有这些事情，那李芸恬不可避免被怀疑是打小报告的间谍，本来就防着李芸恬，现在更是了。
蘧伯玉来了之后李芸恬的生活无大改，蘧伯玉吃不惯陆珊妹家的菜式，李芸恬却很喜欢那种大排档的口味，所以两人倒是各吃各的时候居多，晚餐后两个人倒是经常约着一起下盘棋，或者是看个电影什么的。这么一来，李芸恬便只有利用周末的空闲去找刘斯凯了。
“李芸恬，要出门？”蘧伯玉正好在门口撞见李芸恬背个包往外走。
明知故问，李芸恬不理他。
“去哪？带上我。”
关于刘斯凯的话题，他们很久都没有正面提起过，这好像是某种默契。蘧伯玉不提，是不想李芸恬为难。李芸恬不提，是不想太残忍。而现在正是李芸恬出门想去找刘斯凯他们，李芸恬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么执着的想要找到他们，究竟是爱？是践诺？还是为了寻找而寻找？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如果没有找到刘斯凯，她始终不甘心，不放心，不安心。
面对着蘧伯玉的笑脸，李芸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蘧伯玉何等聪明，他笑了笑，“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往哪逛去，给你做个伴。”
这次李芸恬还是在上次的那家甜品店歇脚，李芸恬还点了上次的杨枝甘露，刚喝了一口，听到店门外头有人争吵。
“你现在是怎样？”女人很愤怒。
“我不想怎么样，我的情况你很清楚，我们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聘金。”
“怎么会拿不出，你不是告诉过我你攒了5万块钱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上个月我爸旧病复发，住院和康复治疗花了不少，现在只剩下2万。”男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了。
“我不管，不拿5万出来这婚你就别想结了。”女的撂下狠话。
“不结就不结。”男的不甘示弱。
女的突然疯了一样打男人，一边打一边骂，“我倒了八辈子霉认识你这个男人，结婚5万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家里说，现在有了孩子大家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你说不结婚，我怎么见人？”
他们闹的动静太大了，李芸恬也忍不住回头张望。那个男人躲着女人，非常狼狈。李芸恬回过头，突然她脑子好像被电击了一下，马上再回头看了一眼，眼泪就不受控制流下来了。
蘧伯玉意识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刘斯凯，该来的始终要来，李芸恬伸手擦了擦眼泪，想要站起来，蘧伯玉拉住了她，李芸恬看着他。
“不要去。”蘧伯玉摇了摇头。
李芸恬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蘧伯玉是对的。现在的局面太混乱，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现在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李芸恬仍旧坐了下来。这天之后，两个人好像疏远了。蘧伯玉没有再主动约她，见面也是彬彬有礼。李芸恬明白，在她没有做决定之前给她足够的空间，李芸恬心里很感激。
“李工，你这几天怎么都加班？”苏雅问。
“嗯，有点事。”
“蘧厂长也加班呢。”
“嗯。”
“你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啊？”苏雅接着问。
“嗯。”
“蘧厂长是不是你的男朋友？”终于问到重点。
“不是。”苏雅一听李芸恬这么说很高兴，接着问：“但你们好像关系很好哦。”
“我们是老同学嘛，你怎么今天这么多问题。”
“我好奇嘛，之前看他好像和李工你很亲密，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可是现在看又不像，所以问问。之前是美国人的热情吧，肯定是这样。对了，李工，蘧厂长有女朋友吗？”
李芸恬摇头。苏雅很高兴，双颊泛红。难道苏雅也喜欢蘧伯玉？没想到蘧伯玉的桃花还真不少。苏雅对蘧伯玉想要了解的太多，李芸恬又没有什么心情，只好借口去车间才算摆脱了十万个为什么。
“陈老大，你真的要走啊？”在车间外面的角落里站了两个人。陈老大就是陈林？李芸恬不由停住了脚步。
“在这呆着没意思。”果然是陈林。
“那我和你一起走。厂长他们太不公了。想提拔他女婿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你丫说什么傻话呢。”陈林一脚踢过去，“你和我一起走，走到哪去？我自己都没着落呢。你瞎凑什么热闹。这的福利不错，好好呆着。”陈林看到了李芸恬，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好了，先回去上班吧。”
“陈林，你要走？”待那人走开，李芸恬问。
“是，我在这再呆下去没意思了。”陈林说。
李芸恬听到刚才的对话大概能推测陈林离职的原因。这里虽然是全美资的工厂，厂长是请来的，但是山高皇帝远，厂长在这里就相当于实际的老板了。李芸恬虽然刚出校门，但是这些人事和裙带的关系她以前也常听姐姐和姑姑聊起，算是中国的弊病之一吧，李芸恬知道这些都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可惜，陈林确实十个人才。
“三妹呢？你离开这里再看到三妹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提三妹还好，一提三妹，陈林苦笑了起来，“三妹叫我别烦她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三妹漂亮，心气是高一些。”
“我喜欢三妹不单是她漂亮。”陈林认真的说，“三妹孝顺，实在，庄重，这些都是我喜欢她的地方，不过我是个粗人，她看不上我。”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放弃了，这是三妹想看到的吧？只是失去陈林，也不能不说是三妹的损失。
“你手里拿的什么？”李芸恬看到陈林手里厚厚一叠。
“哦，这是我画的图。”陈林拿给李芸恬看，“我是自己乱画的，您可别见笑。”
李芸恬乍一看是有点看不懂，要陈林翻译才明白。但是看明白之后，李芸恬真心觉得以前小看了陈林，非常聪明的一个人。图纸有的是对现有产品的改进稿，有的是自己的一些新设计，非常好。
“你离开后打算干什么？”现在李芸恬更觉得陈林的离开是一种损失。
“说了你可别笑我不知天高地厚。”陈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打算自己干，先弄个小车间吧。如果能多贷点款，我打算生产自己设计的机器。如果没办法，就自己先弄点什么攒点钱，没办法，现在贷款太难。”
李芸恬去找蘧伯玉的时候不巧，正赶上蘧伯玉冲凉。李芸恬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但是房间有灯，他应该在家。蘧伯玉从浴室出来看手机都快被李芸恬打爆了，赶紧给李芸恬回过去。
“不好意思，刚在冲凉没听见。找我有急事吗？”
“没有。只不过我一直站在你家门口很累。”李芸恬叹气。
“对不起，对不起。”蘧伯玉连声道歉。
“没事。”
“你看我没接就先回去，站着多累啊。”蘧伯玉心疼。
“这件事我想当面和你说。所以不想跑来跑去的，其实电话里说也可以，但还是当面说好一些。”
蘧伯玉敏感的以为是说私人感情的事情，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先别说，让我先做一下思想建设。”
“这还要做思想建设？”
“怕受打击。”
李芸恬扑哧笑了，“不用做思想建设了，和我没关系，和你有点关系。”
“和你没关系？和我有点关系？是什么事？”只要不是李芸恬的事，他就放心了。
李芸恬把陈林的事情说了一边，蘧伯玉也认为流失这么一个人才很可惜。他正沉吟着想个什么法子可以两全其美。这时李芸恬说话了。
“我有一个想法。强留陈林不是上策，他有想法有技术，你们家有钱，何不出资支持他自起炉灶？”
“创造一个竞争对手。”
“不，应该是增加一个赚钱的工厂。陈林的设计很好，肯定有市场。何不像美国宝洁？旗下也有很多不同的品牌，双重盈利。”
蘧伯玉对李芸恬刮目相看，“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