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早上,突然没了工作的热情,也没了兴趣。她翻开图纸,眼睛虽然在图纸上面,但是心却发起呆来。
到了午饭时间,李芸恬出去吃饭,但是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做着不动,李芸恬有点烦了,难道正常的工作以外的时间不可以自由支配么?到底是钦差喜欢假大空,还是厂长喜欢形式主义?不管了,反正自己不要这一套。
走到工厂外面,吃饭的人少了很多,以前到了吃饭时间,厂门口那条街都是摩肩接踵的,现在都看不到什么人。到了陆珊妹那,发现只有陈林在。陈林看见李芸恬也挺意外的,两人第一次聊天。
“你怎么来了?”两人同时问。
“不喜欢表演,平时是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犯不着做秀。”陈林心直口快,但是李芸恬很喜欢,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经陈林说出来,她觉得很痛快,这个粗粗拉拉经常大声吆喝的男人,李芸恬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但您不是美国来的吗?中午不要陪着吃饭什么的?”陈林这么粗的人对她居然用敬称,李芸恬很想笑。
“我又不是领导。三妹,你今天生意冷清好多。”
“是啊,好在美国那边一年只派一次人,不然我们小店可惨了。”陆珊妹笑说。
“陈老大,你都快吃完了?三妹,快给我来一碗面,饿死了。”今天李芸恬才知道陈林是厂里最年轻的车间副主任和业务骨干,真看不出来,原来他是一个典型的外粗内秀的人。
“饿死活该,谁让你们在那搏表现,现在怎么舍得出来了?”
“这个钦差真不给力,说了上午到吗,主任说等钦差视察完再吃饭,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现在据说是转机的飞机晚点了。靠,害我白饿半天。”
李芸恬电话响了,“李工,你在哪?”是苏雅的声音,好像挺着急。
“我在厂门口的饭馆吃饭,怎么了?”
“您赶快回来吧。”苏雅压低声音,“钦差到了,现在在会议室呢。”
“到就到了呗,我等下吃完再过来。”
“别等了,钦差一到就问您在哪,您赶紧来吧。”
“可我还没吃完呢。”
“就别管那饭了,赶紧来吧,厂长出来了,肯定是问你什么时候到,快点回来,我先挂了。”
李芸恬只好回去,但是心里不太高兴,对这位没见过面的钦差,不待见起来。一进到会议室,厂长站起来,“李工来了。”
钦差是背对着她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正想着,钦差站了起来,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她,天哪,居然是蘧伯玉。
“怎么是你啊。”李芸恬觉得脑袋有点晕。
“就是我。”蘧伯玉走到李芸恬面前,伸手抱了一下李芸恬,注意到李芸恬有一缕头发压在外套里了,蘧伯玉帮李芸恬弄出来了,亲密的毫不避嫌,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
李芸恬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第一,两个人太熟了,所以不会觉得蘧伯玉的做法唐突;第二,实在是还没回过神来。但是事后李芸恬确实是觉得不妥,太亲密了。他们在美国一起念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厂长咳了下,“李工来了,大家一起先去用餐吧。”
用餐的时候蘧伯玉只是和厂领导简单了交谈下,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和李芸恬聊天,问她适应不适应之类,还有生活上面事无巨细好像都很有兴趣。开始李芸恬还和蘧伯玉聊,但是到后面李芸恬都感觉这样不好。
“你问我这些干嘛?半个月不见,你啰嗦很多。”李芸恬说。
正是半个月不见,就已经很想念了。蘧伯玉在心里默默说。
“现在是厂部对你的招待宴,不是咱们两个人的私人聚餐。”李芸恬压低嗓门侧着身子对蘧伯玉说,但是在别人看来两人根本是在咬耳朵嘛。餐宴一结束,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日嚣尘上。
“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蘧伯玉问。
李芸恬点头,“不过后来想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太惊讶的。”她顿了一下,“你家那么有钱,而且我这个工作本来就是你介绍的嘛。和你有关系也不出奇。这是你家的产业吗?”
“是。这边的工厂是全资的。”
“难怪你要来他们那么紧张。”李芸恬把厂长一众的表现告诉了蘧伯玉。
“恬恬,这不是什么坏事啊。想要表现好总归比不想要表现好更值得被肯定吧。”
“原来你喜欢表面文章。”李芸恬撅嘴。
蘧伯玉笑,”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想要表现才有进步的空间。如果你不在乎上司的看法,不想在上司面前做的更好,那么至少这个人没有上进心,不是吗?”
“不是没有上进心,我是觉得上司在与不在要一个样。不能说在你面前就很勤奋,勤奋到饭都没空吃。然后你看不到的时候就随便应付,这太假了啊。”
“只能说他们表现有点过火了,但是动机不能一概否定。如果说在上司面前都敢随便,那更不是好事,表示这个公司不够有秩序,上司的威信不够。一个公司和一个家庭一样,应当法肃辞严。”蘧伯玉看到李芸恬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觉得半个月不见,你是大大的不同了。”
“是吗?怎么不同?”
“简直是改头换面,改名换姓。”
“什么改名换姓?我说过我国文很好的,在我面前乱用成语可会被我逮着啊。”蘧伯玉笑李芸恬。
“是吗?你国文很好,那你认识不认识周老财主啊?”
“什么周老财主?”蘧伯玉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扒皮老财主。你现在不是和他连了宗吗?”
“周扒皮是谁?是很坏的老板?”蘧伯玉还真不知道周扒皮,毕竟从小在国外长大,一些国学典故还知道,但是近现代中国的文学作品就知之甚少了。但是他看李芸恬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李芸恬看他真不知道,就把周扒皮的故事讲给蘧伯玉听,蘧伯玉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星耀制造好像创立很久了?”李芸恬看网页上的公司历史到现在都半个多世纪了。
“是祖父创立的。当时我父亲刚出生,星耀是我父亲的名。祖父就用父亲的名字命名了公司。”
“原来如此。”
“你现在在这里是自己煮饭还是怎么?”
“没有煮饭,偶尔煮咖啡。这里很多好吃的,我每天都还吃不过来呢,干嘛要自己煮那么累。你来了一定要尝尝我们当地的特色啊。”
蘧伯玉看李芸恬那么开心的样子也觉得非常开心,“好,你一定要带我多尝几样。”
但是蘧伯玉没想到李芸恬嘴里说的最好吃的,居然就是绿豆粉。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更没有到过这种场合。怎么说呢,路边这种比较简陋、看起来比较脏的那种小饭馆。像他这种家庭背景的阔少,除了食物的级别和味道,更讲究用餐的环境。老实说,他还真不喜欢到这种地方吃饭。但是看着兴高采烈的李芸恬,他始终没有办法拒绝。
“怎么样?好吃吗?”李芸恬期待的问。蘧伯玉好容易吞下去,这是什么东西?一点也不好吃,他赶紧喝了一口水,可是那水杯也看起来好脏,要拿起来还真需要下点决心。蘧伯玉从不认为自己有洁癖,但是从小优良的生活环境,让他很难接受这些。
“不错。但是恬恬,在美国我没有吃过这种很刺激的东西,有点不适应。”
“对哦,我忘了,你可能吃不惯这种麻辣口味的。”李芸恬一抬眼,看到陆珊妹站在旁边。
“对了,我跟你介绍,这位美女叫陆珊妹,这些好吃的都是她弄的,这饭馆是他们家开的。”
“你好,我是蘧伯玉。”蘧伯玉伸手,陆珊妹也不由自主的伸手,之后才发现自己手上有油渍,顿时很不好意思,蘧伯玉是典型的绅士,绝不会使女士难堪,虽然被弄脏了手,但是一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嫌弃或不高兴的样子,使陆珊妹很感动。蘧伯玉和陆珊妹这辈子见过所有男人都不同,高挑,俊美,儒雅。他就像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让人一见倾心。他的穿着和谈吐是陈林就算再投胎十次也不会有的气质和风度。陆珊妹对蘧伯玉一见钟情了。
李芸恬却没发现这些,她仍是很高兴的说,“我每天都到这来吃,三妹弄的东西是太好吃了。”
“珊妹,珊瑚的珊。”陆珊妹解释,她觉得在蘧伯玉这种人面前三妹三妹真的是太土了。
“对,珊妹,我叫三妹习惯了。呵呵。”李芸恬真是有点迟钝,对陆珊妹的情绪一点也没察觉到。但是慢慢的,过几天就算以李芸恬的后知后觉也知道三妹不同了。从来不太打扮的三妹现在化妆了,只是火候没把握好,化的有点浓,还不如不施脂粉好看。另外裙子穿的有点短,跑来跑去的容易走光。整个人变化太大,弄的李芸恬很纳闷,陆珊妹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