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愣了足有一秒钟，之后才哼了一声，转身走进电梯，我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将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空旷的走廊里，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亮，一声一声，透着主人脚步的从容。
“难怪林秘书力挺耀石的设计，原来竟是有这样一段渊源。”余心蕊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托着手肘，脸上是一副抓到我痛脚的得意。
前两天的会议上，我和余心蕊作为秘书出席，原本对建筑设计我是门外汉，在会议中没有发言权，当两种意见僵持不下时，徐彬蔚忽然问我对那两份设计有什么看法。
我不能否认我的审美中多少带入了季秋晨的影响，我看过很多他的设计模型，偏爱他简约自然的风格，所以我很自然的投了耀石一票。
当时徐彬蔚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对他说，我不懂建筑设计时，他却忽然拍板，决定采纳耀石的设计。我不会认为这样的结果和我一句简单的喜欢有关系，徐彬蔚做事永远有最充足的理由。
“余部长最近很辛苦吧，工作已经那么忙了，还要时时盯着我，找我晦气。”
自从我对余心蕊发表了那番阶级言论后，我们俩的敌对关系算是正式确立了。余心蕊利用职务之便常常找我麻烦，我俨然越过莎莎，成为秘书部里犯错最多的人。但是我不能抱怨，那是弱者的表现，我更不会对徐彬蔚说起这些。在他从未向我或余心蕊有过任何明确表示的情况下，我们的这种局面其实是有些可笑的，可面对余心蕊的挑衅我又不能一味退让。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之所以会大胆迎战，并不仅仅是自尊心作祟，更是仗着心底对某人的无端信任，盲目的相信他会站在我这一边。
余心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整理表情，哼了一声，说：“林秘书想太多了，我不过是去茶水间路过这里，看到周总在跟你谈话，不愿打扰就站在一边等候，谁料到会是这样。”余心蕊说着眉梢一挑，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走到余心蕊面前，轻笑着说：“从茶水间回办公室竟然会绕到这里，余部长走的路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耀石的设计师季秋晨是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他出国后我们就再没联系，三年时间过去什么都改变了，我们不过比陌生人熟悉些而已，至于开会那天说的话，不过是我的个人喜好，没有想要再与他接近的意思……”
我看着余心蕊，“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可以和过去的恋人以另外的身份朝夕相对，或许，是因为我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了丝毫不轨心思，所以也就没有了继续牵扯的必要。”
看着余心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色龙似的，我心里别提多畅快，总不能每次胜利的都是她，我也要有扬眉吐气的时候才是。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我很快想到，因为丽景湾项目不仅是几栋高层建筑，还有独栋别墅，而徐彬蔚的设想是每栋别墅都要各具特色。这就表明鼎盛和耀石之间是一份长期合作关系，季秋晨会出现在鼎盛的机会很多。
之前我对徐彬蔚说，我不认识季秋晨，这样的谎言怕是迟早会揭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件事，我竟然有种很对不住徐彬蔚的感觉。我可以坦然的对余心蕊说出我和季秋晨的关系，却不能在徐彬蔚面前如此自然。
或许我应该向徐彬蔚坦白，如果他从余心蕊口中得知，那该是另一种心情了吧，不知道会不会误以为我是有意偏袒耀石。
而且，他和余心蕊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也是我急于想要弄清楚的问题，如果他真和余心蕊一样，那么我和余心蕊的针锋相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想我和李娅在某些方面是有相似之处的，例如，想到一件事情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下班后，我照例坐在徐彬蔚的车里一起回家。他开车的时候不像大部分人那样，喜欢打开广播听听路况信息或者音乐节目，他只是很专注的目视前方，如果我们不说话，车内就会很安静。
我对徐彬蔚的这个习惯已经很适应，但今天我想听听音乐。
我伸手打开广播台，调到一个音乐节目，正在播放的是一首老歌，戴佩妮的《怎样》。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深爱着对方，像开始时那样，握着手就算天快亮……
“徐彬蔚，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我打算从这首歌开始，把话题引到余心蕊身上，一对分手的恋人回想曾经，迟疑着如果继续下去的可能，再合适不过。
徐彬蔚听着歌词，皱起了眉，“不怎么样。如果相爱为什么要分开？既然分开了何必再怀疑当初的决定？这个词作者很奇怪，反反复复，难道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吗？”
咳，我被徐彬蔚呛到了，这个跟钢筋水泥打交道的人，果真没什么文艺细胞。
“也许两个人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我试探着说。
徐彬蔚看我一眼，嗤笑一声，说：“解得开的才叫误会，既然解得开就不足以构成分开的理由，不得已的原因……那是什么东西？对我来说，不能继续下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爱的不够。所以，请别把那些蹩脚的借口扣一个不得已的帽子，以此来拒绝为当初的错误买单……林小姐。”
“嗯。”我点点头，徐彬蔚的话真的很有道理，爱情的意义原本就在于同甘共苦，合力承担，如果不能一起面对，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深情抗击外力……等等，我今天不是来听他说教的，怎么他说这话好像是在开导我一样？
“嗯，这么说，你对以前的恋情也是这种态度？就是因为不爱了才分开的？从来没想过要和谁……”我斟酌着字句，“旧情复燃？”
徐彬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静默片刻，他将手里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想说什么？我和谁旧情复燃？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是肖云还是……难道心蕊对你说了什么？”
徐彬蔚的问题连珠炮似的砸过来，我只抓到一个重点，“心--蕊？”我眯了眯眼，叫的这么亲热。
“就是余心蕊，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徐彬蔚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余心蕊的亲切称呼让我觉得很刺耳，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我问那些话的深意。
“她没说什么。”我正了正身子，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在他呼出一口气的同时，继续说：“还需要她说什么吗？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俩那点破事。”
我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完全没有要遮蔽的意思，就是要让他清清楚楚听到，你们那点自以为不为人知的破事，大家全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