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我这个人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在学业上,我并不是个容人小觑的学生。成绩代表一切,这条定律在中学里尤为突出。
高中三年的语文课我几乎没有认真听过,上面放着课本,下面是我喜欢的小说。起初我还顾及着老师,遮遮掩掩的将小说塞在书桌下面,当我发现其实老师不是看不到我而是在放纵我的时候,我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之后有一回同桌在课堂上看漫画,漫画书被老师直接撕了个粉碎,同桌忿忿的指责老师的差别待遇,老师理直气壮的说:“如果你能和林初夏一样,每次考试排在学校前十,你看什么我都不管。况且,林初夏读的是名著,你看的是什么!”
当时听了老师的那句话,看到同桌受伤的眼神,我立即把双手伸进书桌抽屉,悄悄将那本台湾言情塞进书包,换了本《红与黑》抓在手里。
高中语文老师恰巧是我的班主任,那三年里,我一直认为是她的默许和赞赏给了我张扬狂妄的资本。
到了大学,我的成绩不是最出众的,但胜在我的导师还蛮欣赏我,我想我可能是有长辈缘。我放弃了去年的一次公费留学名额,还令我的导师颇为遗憾,倒是给我一个孝顺的美名。
研二那年,系里有一个公费留学名额,那时候导师乐颠颠的告诉我他向系里推荐了我,我却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打击。老头瞪着眼睛,胡子都颤巍巍的,逼问我原因,在他看来如此难得的机会我却弃之若敝履,他不能理解。
我没办法告诉我他,我不去公费留学仅仅是因为在两年前季秋晨走了那条路,并且为了那个名额,他放弃了我们三年的感情。我不能在厌恶他做出的选择的同时,和他做同样的选择。
于是,我对导师说,我幼年丧母,父亲身体也并不好,即便是公费留学,我也无法拿出其余的那部分费用来支持这一趟国际旅途。在学校,我外出打工的经历不是秘密,导师也便没有再坚持什么。或许在他眼里,我不仅孝顺,还很骄傲,骄傲到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事实上,我只是不愿让那些真正善良的人,把援手伸向一个并不是那么急需援助的我。我不必担心学费,生活也算不得拮据,又有李娅在旁边支援,在物质方面,我也许没有享受到最好,但并不贫乏。
我在J大还能够继续放肆生活,导师的偏爱是一半因素,另一半,是李娅和季秋晨。
两个J大响当当的名字,一个是我的死党兼闺蜜,一个是我的男友,李娅的风流韵事和她的美貌,以及她强大的背景一同为J大学生津津乐道,李伯伯是李娅的后盾,李娅就是我的后盾。而季秋晨则是另一个领域的牛人,按现在的话来说,他是学霸,却不呆板,研一时在全国建筑设计大赛中夺魁更是让他成为学院的心头肉。
身边有这样两个人,即使我再不起眼,也会被他们的光芒照耀到。我才不在乎别人在我的名字前加上“李娅的姐们儿”“季秋晨的女友”这样的前缀,相反的,我很享受自己在他们心中占据的那个位置。更何况,那些把我们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人,谁能指天誓日的说一句,他们在说那些话时,没有丁点儿的嫉妒呢。
那时候的我活得阳光快乐,无所顾忌,顶天的大事就是考试和论文,如今现实哪里容得我撒野。
那时候的我有选择的权利,也有拒绝的资本,现在,连阳光都已经离我远去。
李娅当的一声把勺子拍在桌面上,皱眉瞪着不远处,一个眉清目秀,背着相机的男子。
我和李娅从她店里出来不久,他似乎就跟在我们身后,偶尔举起相机拍几张照片,到这里也有几条街了。我一早就看到他,不屑去理论罢了,他就不懂得见好就收么?
我放下勺子,站起身走到男子跟前,他桌上只有一杯可乐,显然不是来吃饭的。
“跟的挺远呐。”我轻笑着说,不待他反应便夺过他手里的相机,一张接一张翻过去,都是我和李娅的照片,有背影也有侧面,其中也不乏李娅的单人照。
“拍的不错,可是有这个必要么?没见过李娅是怎么着,巴巴的跟了我们几条街,差不多就行了,他给你多少钱?至于你这么敬业吗?”
我的手指在删除键上略一停顿,完全是无意识的,男子却急忙跳起来劈手将相机抢回去,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恳求。
“对不起,我偷拍你们是不对,但是请不要删掉照片,好吗?”
嘿,我今天还遇到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我将面前的男子细细打量一番,跟从前那些人感觉有些不同,皮肤白净,蓄着时尚的发型,黑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手腕上一串黑色沉香佛珠,这青春活力的样子,说他是男孩大概更合适些吧。
“放心,我不难为你,但是别再跟着我了。”尽管换了人,他的意图想必不出其右,我向来不与他们这样的人刁难,通常我这样说过之后,他们也不会再跟。
说完我便转身要走,却被男孩截住。
“你还想怎么样?”我正因为徐彬蔚情绪不佳,如果他再不识好歹,我不介意把他当灭火器来用。
李娅大概看到我俩的情景,也拎了包快步走过来。男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咧着嘴一笑,露出一边的虎牙,“抱歉,我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私自拍了这些照片,呃,你们的餐费我来付,可不可以让我再多拍几张?”
我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个男孩或许不是那人派来的?还没等我把疑问说出来,李娅已经叉着腰,开始了进攻的架势。
“搞什么鬼!你什么人呀!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你溜溜跟了我们一路,在背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我们没把你扭送派出所就不错了,小子你还想怎么地!”
李娅一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跟女高音似的先把音阶拉上去,恨不能让所有长耳朵的生物都听到。用李娅的话来说,这就是先声夺人,不管谁是谁非,要抢占先机,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受害者”。
男孩大概不习惯接受这么多陌生人或揣度或鄙夷的目光,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双手做出向下按压的动作,既是安抚的意思,也像是想要将李娅的大嗓门给按下去。
李娅却不为所动,她一向都是人来疯,越多人看越是撒欢。“看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尽做些下作的事,跟着我们想干什么?哼,瞧你那样,指定是没好事。你是看上我包里的东西还是手上的链子?”
“哼,瞧你那样,指定是没好事。你是看上我包里的东西还是手上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