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起的晨光洋洋洒洒,流光溢彩,遍洒满地。青枝、绿叶,露水垂坠,陌上花开,香气四溢。
碧绿的草甸上空,云絮飘渺。随着一声婉转清脆的鸟鸣声,一只五彩的凤鸟,带着仙气袅袅的一男一女,往着东方晨色初起处翩然而去。
今天是师兄奉了师父之命,送她回家的日子。
盘腿端坐于凤鸟上的谦卓依,柔胰轻抚着凤鸟煦柔亮的凤羽。心中既有着不舍,又有着对那个所谓的“谦家”的好奇。但也许,现在的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更多的还是迷惘。
不曾想,当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乘坐凤鸟,并开始享受这种飘摇惬意的感觉时,却是师兄送自己下山回“谦家”的日子。
手中,是师父临行时交给自己的一个布包。并千叮万嘱,一脸严肃地对着,彼时听闻“下山”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后,有些蒙圈的谦卓依,语重心长的叨叨了很久。
但至于师父究竟说了些什么?自己记得了多少?也只有天知道!也就是说,彼时的谦卓依压根就没听进只言片语。
这会儿,谦卓依又有些迷惑的看了看手中的包裹,眉间轻蹙。“也不知道这包裹里,到底是放了些什么?要不打开看看?”
思忖着,谦卓依又伸手捏了捏手中的布包,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手感绝不可能是一大摞银票。
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本书册!难不成是武林秘籍!?
“不会是,师父将那“玄一梦境”的心法给她捎过来了吧!?“
“呵呵呵呵——”
谦卓依满脸黑线,无力地抽了抽嘴角,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郢都作为北越的都城,无疑是这北越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之地,这里的宫殿鳞次栉比,官署更是布满京师。
城内房屋、桥梁、城楼等各有特色,建筑种类繁多、规模宏大、工艺之精湛都是北越帝国中任何城市的建筑所无法相比的,堪称集当代建筑之大成。
茶坊、酒肆、脚店、商铺、肉铺、庙宇、公廨、医药门诊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轿子、骆驼、牛车、人力车,形形色色,样样俱全——
“好了,到了——”
刚下了凤鸟煦的背,连脚步还没站稳,就听得身后传来师兄黎晏殊懒洋洋的痞赖声。
“到了?你确定?”谦卓依仰头看着前方五十米开外的大宅,满脸的狐疑。
这次,黎晏殊该不是又在捉弄她吧?
临行前师父都说了:“晏殊啊,你这次下山要把卓依安然地送进家门才行啊——”
眼前大宅高挂的牌匾上,分明用篆文写着“安阳侯府”几个大字,而并不是什么“谦府”!就算再不识字,她也知道四个字和两个字的区别。
“确定!”黎晏殊背着手,悠然地道。
“确定个鬼啊!这明明写着‘安阳侯府’好不好!?”谦卓依在翻了个白眼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没告诉过你吗?当今的‘安阳侯’就是‘谦家’的老太爷。因此‘安阳侯府’自然就是‘谦府’,也就是你家——”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你爷爷的!”谦卓依嘴角一阵猛地抽搐。
如果她早知道,还不早早飞奔下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一场人间富贵?真当她是,视钱财如粪土,看破红尘俗世的世外高人啊?
“哦,这么想来,倒好像真没说过!”黎晏殊只手摸了摸下巴,似经过了一番苦思,却又满脸的不解道:“话说,你自己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那个,哈哈哈哈,我不就是见等一下生离死别的太沉闷了,先活跃下气氛嘛?哈哈哈哈哈——”
在黎晏殊一脸探究的神色中,谦卓依抽了抽眼角,一个劲地干笑着,打着哈哈——
“知道就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眼见着黎晏殊一个甩袖,头也不回的正准备潇洒离去,谦卓依又急了。
“你,你就不进去坐坐?”
“不了——”
“等,等一下——我们好歹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师兄妹了。难道,师兄你就不赏脸上门喝个茶什么的?”
“怎么?难不成,回自己家都怕?还要我陪你进去?”见着谦卓依有些一反常态的扭捏着,黎晏殊转过身,眼中闪过探究,一脸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道。
“谁,谁说怕了,进去就进去——”
“嗯,那就好——”
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而且还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家”。这一刻,显然谦卓依又犹豫了,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落下。
只见,一个利落的转身,谦卓依一阵小跑又来到了准备离开的黎晏殊面前,仰起脸,道:“师父临行前都给我礼物了,你作为师兄好歹也要意思意思吧!?”
“怎么,还要强行讨要临别礼?”
“就是留个念想——”
“行,那就把这个给拿着——”黎晏殊倒也爽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紫玉萧,递到了女孩纤细的手中。
伸手接过师兄递过来的紫玉萧,谦卓依有那么一丝的愣神,自己只不过是没话找话,想不到他倒是真给了呀!
摸着手中还带着体温的紫玉萧,只听得谦卓依道:“啊?就这么个玉箫啊?能顶什么用?”
“当然是用来吹啊!”黎晏殊拿着你是笨蛋吗?的眼神,略显嫌弃地瞄了谦卓依一眼。
“但,要是我在这里被欺负了怎么办?又不能用来做武器!?好歹,我也是你师妹,被生生的欺负了去,那不是丢了你的颜面?”
“你好歹也是个嫡出小姐哪个不长眼的,会来随意欺负你!”黎晏殊支着额,有些无力地想到。
“那要是真被人欺负了,你就吹这个萧——”
“那是不是,当我吹响这紫玉萧的时候,不管你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是啊,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黎晏殊应着声,摸着一旁凤鸟煦的五彩羽毛道。
“真的?”
“真的——”
末了,就在谦卓依好不容易又展露笑容的当下,只听得黎晏殊轻猫淡写地道:“煦,一定会准守诺言在第一时间赶到的,对不对?”
“锵!”好像是为了应征自己主子黎晏殊的所言不虚,凤鸟高声的鸣叫着,又讨好般地往谦卓依身上蹭了蹭——
喂喂,一般不应该是男主第一时间出现的吗?例如《花千骨》中,杀阡陌给小骨自己指骨时,那般的承诺!
“煦,这不是你的东西吗?好歹,第一时间赶来也该是你啊!”
“谁与你说,这玉箫是我的?这本来就是师父当年给挂在煦脖子上的,煦的东西。只不过,是我嫌挂着碍事,给取了下来的——”
“所以?”
“所以,赶来的当然是煦啦——”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是鸡同鸭讲啊!
“黎晏殊——”谦卓依手握着拳头,气愤地咬着后槽牙。她就知道,这家伙没一次是正经的。
倒头来,还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自己不是“小骨”,而他也不是“杀阡陌”。
“哼,我走了——”虽然,心中明明是满满的怒意。
但末了,真到离别时,心上竟有了些许的不舍。
毕竟,清灵山上也相处久了,就算是跟小猫小狗,处久了,到了分别时也会舍不得,更何况是鲜活的人呢?
此刻的谦卓依,觉得自己是那出嫁的姑娘,带着对“娘亲”的不舍。而眼前的这个“娘亲”却是没有半分的伤感,依旧还是没心没肺的,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
看着,看着只觉有那浓重的雾气,慢慢的浮上眼睑,心中暗道着:“谦卓依,你真没出息——”
眼见着有那晶莹就要夺眶而出,女孩只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僵着脸,在黎晏殊瞧出端倪前,就是一个利落的转身,仰着头道:“我进去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但,最终身后之人还是瞧出了异样。只听得,黎晏殊难得温柔地道:“怎么了,丫头?”
“没什么,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我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揉揉就好了——”
没有回头,只是示意的挥了挥手,女孩便一头猛地扎进了府宅。
“傻丫头——”看着眼前那抹俏丽的身影,终是消失于门内,黎晏殊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一天以后,京城的老百姓之间口口称奇。
只因,那天京城的空中飞来了一只五彩的神鸟凤凰,而凤鸟背上峭立着一对神仙似的人儿。而其中的一个据说是:安阳侯府的小小姐——谦卓依。
而这个消息也以大火燎原之势,在民众间口口相传的同时,也传入了皇宫内,安卧于龙榻上的皇帝老儿的耳中。
怪只怪,那天的灵鸟凤凰驮着两人,在京城的上空四处游走,是不想被人发现也难。而众人又都已当天能亲眼目睹,引以为荣——
可当这个消息,传入正在书房中执子对弈的安阳侯嫡子谦元承的耳中时,却是多了那么层思虑——
午后的阳光,通过窗棂斑驳的撒入室内。在带来陆离的光感外,也带来了阵阵的暖意。几案上的紫金镂空香炉内,浓郁的檀香味趁着袅袅的升腾地缕缕青烟,缓缓弥漫——
“咯!”的一声棋入盘中,只见他端起手边的青花瓷盏,优雅地用茶盖滤去嫩叶,轻抿一口间,只觉香气鲜美清雅绵醇,回味甘甜。捋着下颚的羊角须,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玄一真人的这一手,无非是出于保全小丫头的顾虑。但就不知这一手,竟能护得了几时?
“咯!”的又一声脆响,莹白的棋子,随着修长的手指落入黄花梨的棋盘上。
夜晚,紫檀木雕花的木床上,拥着月牙白的缂丝锦被,谦卓依来回的翻覆着身子,久久不能入睡——
躺在床上,女孩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又满脸懊恼。现时,又是羞红了双颊,脑中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出现的,无非是白日里自己与黎晏殊之间的种种。
折腾久了,这会子好不容易困了,入了那光怪陆离的睡梦中,却也不见得安稳。只见女孩蹙起了秀眉,紧闭的双眼也微微抽了抽——
只因在睡梦中:眼前俊美的黎晏殊笑得一脸的妖孽,揉着一旁凤鸟煦柔亮的毛发,幸福之色满溢的对着谦卓依道:煦,才是他黎晏殊一生的挚爱。
而那只五彩的凤鸟,也幸福满溢的“锵!”着欢快地鸣叫着。
这是不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睡梦中的谦卓依满头黑线,就连着脸颊都不自觉地狠狠抽搐了下——
另一边的清灵山上,手中握着一杯温热的菊花茶,闲坐于屋顶上品菊赏月的黎晏殊,没来由的猛打了个刁钻的喷嚏。
一阵清风拂过,只见他将身上的外衣又拢了拢,仰头就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
这一夜,喝着手中的菊花茶,抬头赏着天上朗月的他,又想到了那个与师妹谦卓依赏月夜话的那一夜。一抹微笑不自觉地爬上嘴角,抬头扬起的是养眼的温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