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总之,不要关门。”
他笑着说道:“冰儿,这是婚房,不关门,让外人瞧见多不好。”
我说:“不能让外人看见吗?”
他哄孩子似得,将手放在我的肩头,好笑地说:“当然不能让外人看见!”
他说完,转身动手关门,李二媳妇,哗地掀起珠帘,指着郎彦喊道:“就是他,就是这个声音!是你让人杀了我家那口子!”
随着这声控喝,心猛地咯噔下沉,如同落入水底,有一瞬失去呼吸。
郎彦蓦地听到屋里另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大惊失色,回过头,大声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向立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我,屋内的大红帐子大红喜字自我眼中看去已模糊成一片,我凄楚地笑着,立定在他跟前,贴在他眼前,看着他幽深不见底的眼睛,又哭又笑说:“郎彦,呵呵,彦弟,我的好弟弟。好一句不能让外人看见!”
他指着李二媳妇问我:“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们的婚房?”我
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事前给你1万,事后再付你1万,你必须给我刻好了,要一丝不差,最好是看不出来真假,千万不能让外人看见!”
他神色一滞,那丝慌乱也只存留了一瞬间,我又问他:“耳熟吗,这话?”
他并不答言,面目倏忽狰狞不堪视睹,他对着李二媳妇大吼道:“你!滚出去!”李儿媳妇踉跄着躲了出去。
他执起我的双手,偎在他的脸旁,亲吻,动情地说:“冰儿,这是咱们的新婚之夜,我不容许任何人打扰!你不应该听信外人的胡话!”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出来,他难以置信似得一把抱住我,狠狠地说:“冰儿,不要不理我,你离开七年还不够吗,还要以这种方式折磨我。此刻起,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冰儿,你看着我,我爱你!”
我冷冷一笑:“郎彦,你就是以这种方式爱我?你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郎彦吗?”
他紧紧地箍着我说:“冰儿,你不能这样,为什么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我挣脱他的怀抱,兀自摇着头,看着他:“郎彦,时至今日,到这样的地步,你还不承认,你真让人失望!你怎么不将我的命一并拿走?”
他一步向前,我厌恶地躲开他,向后退去,说:“父亲为了遮掩你的恶行,宁肯舍财,送命,宁肯瞒着我与母亲,你还这样不知悔改,杀人灭口丧尽天良,他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你知不知道!”
他紧跟着我,我的腰已抵在桌子上,手支在上面,他脸色阴沉,怒吼道:“冰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说:“你午夜梦回,会不会觉得愧疚,他是你的义父,对你有教养之恩,小时,算盘课,你总还记得,我本来早已学会,还要迁就你的进度,跟着你再学一遍,因为父亲有意培养你!还要照顾你的自尊心,瞒着你!母亲心疼你,将你视如己出!你就是这样来报答他们?先是偷他钱财,那点钱对他自然不算什么,他宁肯吃个哑巴亏,也不揭穿你,你也不想想,他那么精算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太天真了!”
他贴近我,眼神中悔恨交加,却仍存着侥幸,不承认不张口,我继续说:“你为何在我只剩两个月就能回国的时候,再赶去国外看我,跟我会合,嗯?一来一去,路途遥远,早几年不去看我,为什么偏偏在那两个月?你去看我,也罢了,为什么,人生地不熟,你同时接到来自德国,意大利,巴黎的邮件,我问你,你说是商业周刊,为什么又那么巧,那些邮件的地址,是那数笔款子的去向,郎彦,你自以为,有我给你做证,父亲便不会怀疑你参与此事,你自然是分身乏术,你人同我一起在剑桥,又怎么会出现在德国,意大利,巴黎?自然是有同伙与你接应,是他每到一个国家收到那笔款子,便将票据以邮件寄给你,是不是?只是你万万没有料到,你们通信的那些邮件,被我意外撞见!你当时神色慌乱,也是因为这个!你更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会不堪打击,突然去世,他被自己苦心栽培的义子欺骗,他英明一生,与人斗,与天斗,独独败在不识你这豺狼心,你自小在他眼前长大,他却没能看透你,你好大的本事!父亲受了重创,自知命不久矣,遣走了董启琛,让他替你背负罪名,希望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他不在意那点钱财,他在意的是事情若追究下去,追到你头上,母亲发现真相,会跟他一样受不了!他们将你当作亲生孩子疼爱,不,甚至超出亲生孩子的疼爱,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眼中泪光闪现,诺诺地说:“冰儿,我怎么可能去杀人,我怎么会!你相信我!”
我瞪着眼睛,痛声问他:“这么说,你承认偷了那几笔款子?”
他低下头,几乎是默认了,我悔不当初将他带进这个家,胸中窒闷,嗓眼里一口咸腥翻了出来,硬生生压下去,哭着问:“郎彦,父亲待你如何?你要这样对他?”
他哼哼苦笑着,说:“我十三岁入沃丰后勤部,三年晋为执事,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打杂的,我满心期待尽快调任,叔叔却迟迟不准予。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允家捡回来的没人管没人要的孤儿!那些眼皮子浅的下人,人前叫我一声少爷,背地喊我什么,你知道吗……弃儿!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眼中迸发的欲望让我觉得陌生,他捏着我的肩膀说:“我要有自己的财富,我要自己有能力做主,而不是奢求别人给的职位,别人给的月俸!”
我忍着疼痛,声泪俱下:“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不准予你调职,你急功近利,利欲熏心,你怎么知道父亲的苦心?他如果不重用你,辛辛苦苦培养你做什么,你怎么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欲望膨胀,蒙蔽心智了你!”
他咬着牙,说道:“允冰儿,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真相,这下你满意了?你居然查了6年,他们都太小看了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我!”
我气不过,扬起手掌,打过去,他左手一扣,右手按在我脑后,强行吻了过来,闷声说:“我不管那么多,你我已成婚,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