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目，道：“我知道你对我的行为很不齿，可女人就是这样，会嫉妒，会霸道。齐妃怀了孩子，是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你也看到过。我不想永久地被她揭疮疤，不想永远低着头过日子！”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恳求地抓着我的手，“莫亦，求你帮帮我！”
我叹息着，想来宋玉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宫廷里一步步往上爬是多么不易，一个女人，追求的无非是丈夫的爱。
我心软了，覆上她的手，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就安心过日子。”
她重重地舒了口气，笑开来，抱着我，道：“莫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
看着如此开心的宋玉，就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我也不禁咧开了嘴。真希望不要改变，谁都不要改变。
在屋子里闷了三天，我才敢接受皇后的传召，去坤宁宫小坐。
皇后一边为我倒茶，一边关切地问我，“怎么样？身子好了吗？”
我看着皇后拎着的精美茶壶，笑道：“好了。”
皇后有些叹息地说道：“这三****一直待在屋子里，恐怕还没听说吧！”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
皇后默了一会儿，才启齿道：“皇上降年羹尧为杭州将军，革去了他所有的爵位！”
我轻舒了口气，捧起茶杯，淡淡道：“是因为黄河水患的事。”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杯子放到嘴边，又想起了什么，道：“谋害齐妃的人也找到了。”说完，才抿了一口茶。
我心里一紧，拿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我努力压制着，不去相问，怕一开口就会露出破绽。
但我的沉默倒让皇后起了疑心，她放下茶杯，看着我，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我笑了笑，反问道：“跟我有关吗？”
皇后不禁一笑，道：“宫里的流言蜚语，与你有关的还少么？但看你如此镇定，想必也并不上心。如此甚好，只要过个心安。”
心安？而我的心能安吗？我看着眼前的皇后，心态如此平和的人，她才是真正能心安的人吧！突然间，我觉得如此罪恶，就像在崇敬的佛祖面前撒了个谎。
我不说话，静了一会儿，皇后道：“是年妃！”
这三个字又像晴天霹雳，猛然打在我头上。
“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齐妃屋子里的奴才都说是被年妃买通了，那个宫婢就是年妃乔装的，她残忍地杀害齐妃，又将刚出世的孩子活活闷死了。”皇后惋惜地叹了口气，“人总是不知足的，物极必反，这是定数！”
我怔怔地呆愣了半晌，脑子里百转千回，又空无一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宫里的。
宋玉设下这个圈套嫁祸给年妃，可是彻底铲除年妃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有个有力的证人去诬陷她，宋玉这就想到了我。因为在接生嬷嬷死前只有我在场，随意编排个谎言，将宋玉所做的一切套到年妃头上，她就可以彻底击垮跟她争宠的年妃了。
“莫亦，你就最后再帮我一次，以后我就听你的话，安心过日子了！”宋玉拉着我的衣袖，撒娇般乞求我。
而我能一错再错吗？我转头直直瞪着她，我想看清她背后的真实面目，然而我看不到。
她许是被我的表情吓着了，嗫嚅了一声：“莫亦……”
我缓和了神色，心里满满是哀伤。我撇过头去，道：“只有除去年妃，你才能安心吗？”
“是的！”宋玉清晰地咬出这两个字，“她是横在我和皇上之间的绊脚石，况且……”她突然顿住，眼神闪烁着看了看我，没有说下去。
我也不在乎她要说的话，哀叹了一声，道：“好吧！”
宋玉掩不住欢喜的神色，抬眼看了看我，道：“那我走了。”
我没有说话，她停留了一会儿自转身走了。我走到窗前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心里苦涩难当。
很快，宋玉便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我去指认年妃的“罪行”。
我挺直身子，跨入养心殿。在场的有几个大臣还有皇上皇后，年妃蓬头垢面，褪去一身铅华，着白色囚服跪在殿中。面容掩盖在蓬发下，有些看不分明。
埋藏在心底最伤痛的记忆浮了上来，干爹和娘在获罪之后，是否也被这样当庭审讯过，当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他们头上时，他们该是怎样的无助和渴望。
“莫亦！”宋玉有些等不及似的开口叫我。
我将目光从年妃身上移开，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启齿道：“皇上，您相信年妃会做出这种事吗？”
宋玉听我说出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跳出来，道：“莫亦！”
我凌厉地将目光移向她，似笑非笑地说：“你就这么急么？”
宋玉有些惶恐地睨了皇上一眼，又看了看我，退了回去。
我看着皇上的神色，沉稳的他只瞬间变了变脸，随即恢复原状。
我有些哀伤地说道：“难道一句话就可以置人于死地？如果皇上是用眼睛在看，那么莫亦无话可说，如果皇上用心在看，就会看见真相，这样还需要莫亦告诉您吗？”
皇上看了看跪在殿中的年妃，没有说话。四周静默，空气也变得凝重。
突然，宋玉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道：“就是年妃做的！这么多的人证指向她，还能有错不成？”
我不理她，只是看着皇上。宋玉又走到皇上身边，微微俯下身子，道：“皇上，定案吧！”
皇上看着我，默了一会儿，朗声道：“年妃心思歹毒，谋害齐妃及朕的皇子，其罪当诛！赐白绫毒酒，即刻自尽！”
我心中震惊，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转头去看年妃，她已瘫软在了地上，不知是啜泣还是恐惧，肩膀微微抖动着。
我的脑子也瞬间空白，当醒过神来时，只有皇后站在身侧。
我止不住悲戚道：“您让我用心去看他，可我还是看不透。我觉得好恐怖，他的霹雳手段比起康熙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他宠幸过的枕边人啊！他怎么会如此无情，如此冷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