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上来一把扯住我胸前的衣服,他力气大得惊人,脾气也很暴躁。“快把账本交出来,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他咬着牙,说道。
我丝毫不畏惧,笑对他:“如果你们杀了我,那本账册就会落入十四爷手里!”
他果然忌惮十四爷,充满怒火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小了。他一把将我推在墙上,威胁道:“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把账本交给我!”
我不屈服的丢给他两字:“做梦!”
隆科多冲上来,扬首要打,常宁开口阻道:“等等,让我跟她谈谈。”
隆科多垂下手,转身走到一边,背对着我和常宁。
常宁缓步走到我身边,踟蹰了片刻,温言说道:“你不是想名正言顺做我的女儿吗?如果你肯把账册交出来,我就答应你。”
我只觉得整颗心像掉入了冰窖,愣了片刻,木然发笑,我笑眼前的他,更笑一直以来执着着恨的自己。我想起了母亲的那句“不值得”,当时不懂,也不当回事,只以为是母亲安于现状的借口,现在才知道,这三个字,是要经历过真正的伤痛才能读透的。
我喃喃:“常宁五十万两,隆科多一百五十万两。”那本账册上的数字、人名,早已被我看了不下百遍,不说全记得,记得一半还是有的。
背对着的隆科多立刻惊得望向我,我只淡淡看着常宁,嘴边噙着一丝嘲笑,问道:“究竟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那本账册,可以六亲不认,泯灭良心。”
常宁撇开眼,不语。隆科多随即拔出身上的佩刀,就要向我刺来,常宁眼疾手快止住他,惊问:“你要干什么?”
隆科多怒瞪我,道:“她看过账本,又这样倔强,留着她岂不是祸害!”说完,他用力甩开常宁,挥刀便要刺来。
这一刻,我竟无丝毫惧怕,闭着眼,等待他手起刀落。
可立即迎来的不是疼痛和死亡,而是一阵吃痛的喊叫。
我睁开眼,只见满屋子的禁卫军躺了一地,隆科多也在其中,只有常宁还是站着,却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躲开了好远。
“快走!”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便已拖着我逃出了恭亲王府,骑上外头的一匹黑马,飞快地摆脱了身后追出来的禁卫军。
直到他觉得安全了,便放缓马步,静静缓缓地向前走着。我此时才觉惊奇,转头去看他,他的脸被蒙住,看不清,可那双眼睛却感觉十分熟悉。
是他!与我一起在恭亲王别院对敌的男子!可这双眼又很像……
“莫亦!”他唤我。
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该被我唤作“姐夫”的人。
我转过头,突然觉得浑身疲惫,而他的胸膛竟能让我感觉如此安心,我就这样缓缓往后靠了去,心里祈求着:就让我抛开世俗道德,放纵一次,只要这样……一次就好。
于是,我在他怀中安然地睡去,隐约中只记得马蹄落地的咯咯声。
这一夜睡得那么沉,当我醒来已是午后,发现自己睡在十四贝勒府自己的房中。
我刚穿上鞋,一个侍女推门进来,见我已醒,忙笑道:“姑娘,你醒啦!桌上有现成的饭菜,爷怕你醒来饿着,正好这饭菜都是刚从厨房端来的,快吃吧!。”
我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一点胃口也无。
我问她:“姐姐可在屋里?”
她道:“不在,刚见主子出了院子,也不知上哪去了?”
我微微颔了颔首。然后一面去柜子里寻出蓝面账册,一面问:“十四爷在哪里?”
她想了想,回道:“我也不知,可能不在府里,可能在书房。”
“十四爷常去书房吗?”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一问,可就是想得到个答案。
“爷没事时就喜欢去书房,我们若是在书房找不着爷,那肯定就知道爷不在府里。”
我定下心来,似有心,似无意地问她:“我见十四爷晚上不常在姐姐这过夜,是去吴氏房中了吧?”
她点头:“许是吧!但我听吴福晋房中的云裳说,爷已经有好几天晚上不去了,都是夜宿在书房。”
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起了:“天雪,我进府起就见你在姐姐屋里,姐姐和十四爷的事你都知晓的吧!”
天雪疑惑:“姑娘要问什么?”
我笑了笑,道:“我看十四爷待姐姐若即若离的模样,说好不好,说不好又好,总之在我看来就觉得很是看不懂,到底十四爷喜不喜欢姐姐?”
天雪释然一笑,道:“原来是这个啊!也难怪姑娘看不懂,我起初也很是奇怪,不过时间长了也就见惯不怪了。爷和主子是由皇上赐婚的,据说是德妃娘娘求了皇上。爷虽不常在这边过夜,但吃穿用度倒是一分没委屈咱主子。倒是主子,对十四爷颇为冷淡。”
姐姐对十四爷冷淡?想起姐姐每每看十四爷的神情,许是都被他人误会了。别人看姐姐对十四爷一脸淡漠,不如其他王孙公子府里的妻妾上赶着讨好自己的丈夫,且话又不多,便觉得是姐姐对十四爷冷淡了,殊不知姐姐是喜欢十四爷的,可她的眼里有爱也有忧伤。这是我最看不懂的。
我看着手里的账本,暗暗叹息着,不需要弄懂了,我不过是这紫禁城中的过客,姐姐、十四爷、荣宪还有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我心事重重地往十四爷的书房走去,想着一切都该有个了结。走到书房门口,深吸了口气,抬手便要敲门,却听里头忽然响起姐姐的声音:“原来一直住在你心里的人是她!”姐姐哀伤地说道。
我惊住,心下好奇,便站在门口听着。
十四爷不说话。默了片刻,姐姐又哀怨地启齿:“从你掀开我红盖头的那刻起,我就都明白了,你不是心甘情愿地娶我,而你也早忘了那个第一次入宫,在宴会上被你救下的小女子,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也知道,在你从上海归来后,就有个人住进你的心里,你娶了吴氏,但我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我懂你,你不过在找她的影子。但她……我极力让她留下,待她好,不只因为她是我妹妹,还因为你对她的重视程度,已经不止于一个姐夫!我以为你对她的好跟吴氏一样,却没有想到,被我视为敌人的竟然是我的妹妹……莫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