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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借宿的家臣中时，家臣已经早早备下了晚膳，每人各一碗白水面汤，缀上几叶青菜，桌子上则放了几碟不同的腌菜以作调味，一眼看去神清气爽。赵敞自然一切好说，但是如果现下再给两个少年公子摆上炙烤、火烧的各种肉食，难保两人不会发起脾气。
“大人想必一定知道本地的文定风俗吧。”成师问。
“这个自然。今日矿床上的家奴，一大半都是老臣家里的。为服侍好两位公子和赵大夫食宿，老臣未能亲自陪同各位大人至矿床，还望众位大人恕罪。”家臣说着向文生一拜，再向成师和赵敞各一拜。
“大人客气。劳烦大人辛苦，敞在这里谢过。”赵敞接过话去将成师的提问打断，又将家臣送到了屋外。
回到屋时，两个少年公子都已经盘腿坐到桌前，神情却大为不同，成师简直咬牙切齿，冲着赵敞压低声音吼道：“原来文定这么残暴，他们明明知道这里的文定这么残暴！”
文生却像十分平静，更是轻轻哼唱了几句：
“秋风起兮云飞扬，
“草木黄落兮雁南方。
“落叶聚还散兮，
“叶落散还聚。
“赵大夫，后面几句是什么？”
“天地悠悠，万物芸芸。世公子。还有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是，
“秋风起兮云飞扬，
“草木黄落兮雁南方。
“落叶聚还散兮，
“叶落散还聚。
“天地悠悠，
“万物芸芸。
“秋风起兮云飞扬，
“草木黄落兮雁南方。
“落叶聚还散兮，
“叶落散还聚。
“鸿鹄高飞，
“一举千里。
“赵大夫，你从前听过这歌吗？”
老僧般的平静出现在先前还打闹的少年人身上，这让赵敞更加担心，更没想到文生会问这个，怔了一下，赵敞才回答道：“听过。这是晋国南边奴婢和平民们中间流传的民歌。文定的时候如果没有太阳，大家就唱这首歌衡量时间，在这一带是自古就有的风俗。”
“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是奴婢和平民的民歌。”
“我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过。”
“公卿们向来不亲自主持定夺。只要将定夺的结果报了上去，公卿们知道，就可以了。敞是沃曲大夫，赵氏庶子，有时也在沃曲境内作为定夺使臣。在这些小事方面，知道得多些。”
“秋风起兮云飞扬，这歌很美。”文生不再作声。
“他们死得这么痛苦，你说是小事，是小事！”成师坐直了身子盯住赵敞，攥紧了拳头在身前挥动，是小孩子生气时无助的愤怒。
对于自己的亲子侄，赵敞想说的更多，也不再有这样的耐心，低声喝道：“住嘴！你整日在人面嚷嚷要做将军，就要用这样的心思领兵打战吗？只知道书里写‘十步杀一人’、‘乱杀敌军积如丘’，又有哪个被杀的没有父母妻子？如果不知道杀敌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将军最好不要上战场。”顿了顿，赵敞把心里的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从小到大，你所学的一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可知道，运筹帷幄究竟是什么。”
此言一出，文生和成师都转过了头来。
次日送行时，两个少年顶着一双肿眼就出来了，想来是昨日没有睡好，但是精神都好了很多，成师又是一幅嬉皮笑脸模样，文生又是有板有眼的小大人了。南北两家虽然公卿没有亲到，但都在庶族里各派出了主事的大夫士。
北樊来的是位老者，辛氏大夫明山。代表辛氏送给了文生两只木椟，一红一黑。“这是北樊公卿特送给世公子的礼物，都是用中介蝮蛇毒炼的丹丸。红色的代表蛇毒，已经按照世公子的年龄、体量分好了，按世公子现在的年岁，吃一粒可以镇痛，吃两粒可就有性命之忧，吃三粒则必死无疑。等世公子过了十八岁已经成长，要达到一样的效用，则各多吃一粒。对了，昨日两边捡铜的家奴，就是有中介蝮蛇的毒液镇痛，才能死得安详。这黑色的里面是解药，凡中蝮蛇之毒，每次两粒必可解之。”
“那是不是如果我吃了一粒红药不痛了，再吃一粒黑药又痛了；吃三粒红药快死了，再吃三粒黑药又活了？”成师凑过来笑嬉嬉地问。
辛大夫大笑起来，吹起了两边的雪花胡，回答成师：“赵公子可千万不能试，这试了可就救不回来了。北樊的黑丹是祖上的秘制，以二解二确实不错，其他数目随便吃了下去，只会死人，不能救人。”
“那你干吗非得弄成两粒，一粒不是更方便吗？”
“两粒用量，就看公子是想杀人，还是想救人了。”
成师吃了瘪，老大不高兴起来，死皮赖脸又说：“现在南边的人也知道你们北边的秘密了，北边不就没有秘密了吗？”同时拿眼睛瞄着南董大夫奸笑。
“呵呵，赵公子忠厚。”辛大夫面上笑得越发和善，说，“这次为世公子特制的解药份量是两粒，下次再制，就不会再变变药丸大小吗？”
成师眼睛一转，索性整个人朝辛明山凑了过去，说：“辛老大夫，您挖苦我。我受了伤害，您也给我一份疗疗伤吧。”
辛明山这才真正的朗声大笑起来，说：“好，好，赵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里还有两盒是送给您的。药效、用量，与世公子的一般无二，只是数量上比世公子少些，赵公子请勿介意。”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赵成师细眯着眼睛，一脸真诚地陪笑。
南董大夫丁氏是位中年人，名欣庆，比老者长**滑。两手空空拜过文生，又与赵成师、赵敞互相拱手，然后说道：“此次，欣庆代表丁卿，给世公子送来了一位女子。”
文生听闻微微一诧，仍旧拜谢如仪。
丁欣庆自然看在眼里，又补上了一句：“家主已经想到，世公子年纪尚轻，不必以女色愉悦公子，只是这个女子是请巫医算过八字，拜了山神后，送给世公子作血盟祭的。”
听到血盟祭，在场众人无不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