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大哗,都是十分愤慨,好好的,怎么救人反而要上火刑架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苏钺更是委屈得跟窦娥似的,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还真是倒打一耙,说我妄施邪法,践踏人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巫师是怎么干的,跳跳舞,唱唱歌,放放血,喂喂虫子,就能救人了?救不活是活该,救活了感谢神,话说谁比谁施展的更像邪法啊?
“你们御龙部这么做,看来是一点儿也不把巫师上人和我们少典部放在眼里了!”来人个子不高,长得其貌不扬,一张嘴却是咄咄逼人,上来就先扣上一顶大帽子,恨不得一竿子打翻一族人。
苏钺听着这恶意满满的话,就知道症结不在所谓的“邪法”,而是御龙部,心里稍稍放下,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布鲁诺了,低声问道:“这是谁?”
“他是蔑尘,少典部的长老,他妹妹嫁给了烛龙部的族长,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说着,格瓦嫌恶地看了一眼蔑尘,提醒道,“蔑尘一来,就对我们御龙部挑三拣四的,你要小心点。”
原来如此!
苏钺点点头,明白过来,看来对于御龙部的态度,少典部长老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蔑尘长老说笑了,少典部救援我部族地在先,巫师上人帮助我部族人在后,我们御龙部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放在眼里?”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大长老眉毛拧了拧,不动声色地说道。
蔑尘冷哼了一声,道:“只怕是嘴上说得好听!……”他刚想再讽刺几句,就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蔑尘长老。”
“是。”蔑尘低眉行礼,一腔话竟就这么堵在了嘴里。
黑衣黑帽的巫师歧伯,在御龙部几个长老的陪同下,这时已经走到众人跟前,众人纷纷低下头去,齐声见礼道:“见过巫师上人!见过诸位长老!”
大长老也是微微一躬身,说道:“见过巫师上人。”他望着歧伯——这个少典部,乃至整个有熊氏最尊贵的人之一,心情实在有点复杂。
真要说起来,巫师歧伯和御龙部的纠葛不可谓不深,然而时移事转,随着歧伯的威望日隆,加之他代表的终究是少典部,还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不过嘛,也不是没有转机。
大长老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苏钺,只见其低头站在那里,面色如常,一点儿也看不出慌张畏惧的样子,心道这小子倒是胆大。
歧伯扫了人群一眼,淡淡说道:“我听说你们有高人懂得夺血续命之法,不知可否让我一观?”
“什么高人?全是邪魔外道!”蔑尘气急败坏道,“上人你不要受他们蛊惑!”
歧伯冲他摆摆手,目光看向大长老,大长老和其目光一触,只见对方一双眸子深邃如渊,如深潭鉴月,又如巨瀑凌空,一时间心头大震,心神几为之夺,忍不住就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是?催眠!
苏钺不由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大长老心性坚韧、智力过人,并非普通人可以相比,然而还是这么快就被引导,这些个巫师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苏钺见状不妙,立刻越众而出,说道:“上人容禀,小子幼年流离在外,侥幸跟随家师学得一点儿本事,救助族人,也只是为尽一点儿心力,上人若肯纡尊降贵一观,自是小子的无上荣幸。所谓“夺血续命”,也只是遵循医理而行,并无什么神异之处,上人面前,小子不敢妄称高人。”
“哦?你……灵若!”歧伯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微感诧异,回头看去,结果一看之下,竟是面色大变,一下子愣住,眼神再不复之前的深邃平静。
蔑尘怒道:“索铭长老,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吗?竟然找这么一个小孩子来糊弄我们?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不然,哼……”
大长老刚才心神几为之夺,幸好苏钺一个打岔,才回过神,此时回想,不由心惊胆战,出了满头的冷汗,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钺一拉大长老的手,低声道:“先宁心静神,事情我来说就好。”
随即看都不看蔑尘,直视着歧伯说道:“蔑尘长老此言差矣!巫师上人就在此处,御龙部岂敢有所欺瞒?上人若不相信,小子可以当场展示一二……”
“你和灵若什么关系?你是灵若的儿子?”歧伯忽然打断了苏钺,问道,他尽力问的平静,然而声音里还是透着掩不住的激动。
苏钺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没想到巫师最后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认识灵若?似乎还关系不浅的样子,忽地,苏钺心里“咯噔”一下,这该不会就是那个负心汉,我的便宜老子吧?
是了,也只有他,才会叫御龙部的一族之长都没有办法。
只是,太狗血了吧?
“你……你,”歧伯闻言更是激动,竟是向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苏钺的头,然而伸出一半又收住了,问道:“这些年,你好吗?”
“上人?”蔑尘有点着急,巫师这是怎么了?难道重点是“你好吗”,他好不好有个毛用?
不过,他也看出情况不对了。
在这次烛龙之变中,一向冷冰冰的巫师主动提出参与救援,本来就有点奇怪;还有御龙族长那爱答不理的样子,巫师居然不生气;再加上这个奇怪的小子:不对劲儿,巫师和御龙部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这么弄下去,我的计划岂不是要被打乱了,不行,我决不允许!蔑尘攥了攥拳头,声色俱厉道:“上人,血肉俱是天地所赐,祖宗所予,岂能胡乱施为?他们行邪法在先,欺瞒上人在后,不敬天地,不尊祖宗,上人,这是渎神!”
苏钺正被歧伯一眼的慈爱和怜惜看得毛骨悚然,猛地一听这话,不由转头看向蔑尘,这是疯了么,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这样?
要知道“渎神”这个帽子戴上去,整个御龙部都吃不了兜着走。敬天法祖,人皇始主,人皇时代的立世之基,便是诸神信仰,也就是天地之尊、祖宗之敬,渎神就是和整个人皇九部作对,天下共击之!
众人闻言大哗,歧伯亦是变了颜色,只见他面色一厉,喝道:“蔑尘慎言!”
蔑尘被歧伯积威所慑,不敢抬头,然而还是咬牙说道:“上人,他们是渎神者,罪该万死!”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大长老,不好了,不好了,族长晕倒了,圣,火……”
女人忽地摔倒在地,话语也被截断。无祖不成宗,无火不称部,圣,火可是一部的立部之基,众人顾不得其他,赶快上前把她扶起来。
“怎么回事?圣,火怎么了?”大长老抓住她,急切问道。
“圣,火灭了!”
女人双眼含泪,语带哽咽,眼里的凄惶和绝望弥漫开来,如黑云一般,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御龙部族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