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林家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水溶的语气中说不出是夸奖还是贬损。
“游戏?”黛玉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动辄用剑抵着人的脖颈,这是哪门子的游戏!
水溶温热的气息扑在黛玉脸上,黛玉才发觉水溶离自己如此地近,黛玉不露声色地想往后退,却被水溶突然伸出的手挑起了娇嬾的下颔。
水溶微一用力,迫使她迎视着自己:“我不会杀你,不过,也不会让你好过!”说着脸色遽然变冷,面覆寒霜:“林黛玉,今晚,我只是警告你,以后给我规规矩矩地,别自作聪明,少打听我的事,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
说着手上用力,黛玉只觉得自己的下颔传来一阵痛感,她强自忍着,水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喷射着恨意的黑眸。
那眸中射出来的冷霜令黛玉心里一寒,被对方的话语所震慑,同时又迷惑不解,水溶目光中满是仇恨,如是针一般扎向自己。
这是为什么?
屋里一时复又陷入了沉寂,两个人四目对视,一个冷戾仇恨,一个迷茫清冷,良久,黛玉移开视线,艰难地启唇:“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这种仇恨应该非一日之寒,她要知道原因,被一个人如此地仇恨着却不清楚因由,自己,是不是很冤枉?她有必要知道的不是吗。
“原因?”水溶遽然冷哼了一声:“你林家人要为自己的所作为所为负出代价,至于原因……”
说着嘴角扯起一抹邪恶和冷酷:“哦,林如海没告诉过你吗,也是,他自己做出的事,恐怕没有脸说给自己的女儿听罢!如果我的王妃不介意,可以去九泉之下问问姓林的老贼了,问一问你的老父亲当年曾做过什么!”
黛玉不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转个,林如海,老贼,这是怎么个状况,据自己所知,父亲可是个清官,书香继世,清正廉洁,身在官场却如莲花处于污泥之中,丝毫不改其高洁。
这样的一个人,水溶为何会恨之入骨。林家和水溶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仇恨,以至于他说到这个名字时脸色狰狞,咬牙切齿,那浓浓的敌意,仿佛恨不得食骨扒皮。
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本以为自己证明水溶装疯会花费不小的力气,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地自己就承认了,这让黛玉有些措手不及,知道了远比不知道更让自己震惊。
几天来,黛玉满脑子里闪现的全是水溶充满着仇恨的语气和表情,看来,自己是掉进了这个圈套里了,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被他设计进局。
自己,只怕以后不会好过的,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罢?
父亲当年究竟做了什么,黛玉无从知道。她将事情和将来的结局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容乐观。自己倒无所谓,可是紫鹃和雪雁两个是无辜的,自己不能连累了她们,怎么样才能为她俩寻得一个好归宿呢。
回荣府?不好,荣府早晚就会被抄的,可是除此之外,是无处可去的。
不过,依着黛玉的猜想,水溶既然装了这么多年,必有他的原因,他不会一时冲动因自己而暴露身份。目前,水溶暂时还不敢对她采取过激的方式。所以,自己和紫鹃雪雁暂时会没事罢?黛玉乐观地如是想着。
外面春光处处,用罢午膳,在屋里闷得很,于是黛玉便出了屋,紫鹃和青冉忙迎上前,黛玉便道:“我不过随意走走,解解午倦,你们不必跟着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姑苏一年多,已经不大习惯动辄被人跟着了,还是独自一个人自由自在,反正也是在宫里,于是青冉欣然允命,见紫鹃面露迟疑,黛玉微微一笑:“我不过去转转!”紫鹃只得应了。
黛玉信步来到南面一片竹林里,这是她游逛时偶然发现的,她喜欢竹林的清幽,而这一片竹子地处偏僻,平时似乎很少有人来,四周是几棵古意盎然的大树,浓密的树荫遮天蔽日,正是她想要找的地方。
在北宫,周围尽是太后或水溶的人,这种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真是很让人不舒服,而这里,不用顾及那些人的目光,正是自己想要的。
抱着琴来到那片竹林,午后的日光从竹叶中倾泻下来,这里显得更加清幽雅静了,绒绒的草地如菌,踩上去如地毯一般柔软。
黛玉找了一块干净的石板,席地而坐,望着随风摇曳的竹叶,甩去心头所有的杂绪,自来此,就是想清静一下,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让自己适应这皇宫的生活罢!至于紫雪二人,自己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一首如水一般的曲子便缓缓在竹林里流淌,给午后的竹林更增添了一丝清雅,入目所及,那浓浓的绿意让黛玉心头平静了许多,故而,琴声渐渐地从浮躁变得平和。
一曲终了,黛玉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没有了初来时的郁闷,阳光透过竹梢,洒在她清浅如水的笑容上,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黛玉立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伸展了一下筋骨。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遽然响起:“北静王妃,你吵到我了!”黛玉一惊,连忙回过头,不远处,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此刻正静静地凝神着她。
那双黑眸,清冷,淡然,阳光透过竹叶投下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整个人有如谪仙一般飘逸,只是眼神幽冷,目光中那一丝疏离令人不敢接近。此刻,他嘴角勾起,那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淡到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