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场风雨以后,牂牁江的冬天就到了。可是自从那次带方依雪去江边游玩回来后,张家瑞邀约了几次,方依雪都没有跟他去江边。尤其是十一国庆长假回来后,张家瑞看见方依雪明显消瘦了很多,甚至变得郁郁寡欢。
那时候方依雪已经不是张家瑞的同桌,张家瑞的一个男同学叫杨方的,想跟方依雪调座位,多点时间跟张家瑞聊斗蛐蛐的技巧,方依雪答应了,去了讲台前跟一个女孩子坐了。这让张家瑞很不高兴,不过他不是生依雪的气,他是生杨方的气。张家瑞就故意不跟杨方聊斗蛐蛐,而是一个人埋头去研究他的勾股定理。
杨方把头凑过去,用手扯家瑞的衣襟,小声的道:
“家瑞,我昨天在马龙屯刨到一只大蛐蛐,公的,打架非常厉害。改天你把你的火云龙带出来,咱们比试一番。”火云龙是一只蛐蛐的名字,这只蛐蛐经历大小数百仗,从来没有败过。火云龙是张家瑞在木角寨的一块大石板下发现的。
张家瑞没有掉头,而是漫不经心的敷衍道:
“可以啊。”
杨方又继续说道:
“这蛐蛐很聪明哦,会吃鸡肉肠呢。”
张家瑞继续敷衍。
杨方发现老朋友一点都不热情,就问:
“家瑞,你怎么啦。话都不说哦。”
张家瑞就道:
“上课时间,好好听课。”
杨方一脸惊讶,张家瑞却偷偷看方依雪。一个星期不见,感觉方依雪不是那么的活泼了。张家瑞觉得奇怪。
下午放学的时候,轮到张家瑞值日,方依雪恰好跟张家瑞一起值日,打扫完教室后,几个一起值日的同学都走光了,就剩下他二人。
张家瑞就道:
“方依雪,你生病了么,怎么恹恹的啊。”
方依雪听张家瑞这么一说,恍若从梦中醒来,忙不跌的道:
“没有啊,我很好啊,可能昨晚没有睡好吧。”
张家瑞就不说话。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校园。到了校门口,张家瑞就对方依雪说道:
“江边的橘子熟了,很甜的,我带你摘橘子吃去啊。”
方依雪就问:
“那些橘子是公家的么,可以随便乱摘么。”
张家瑞就笑道:
“这江边住的人都是亲戚,摘谁家的都是摘,没有人会骂的。”
方依雪就道: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
张家瑞的内心一下子就充满了欢乐。
张家瑞知道江边哪里的橘子最好。最好的橘子自然是在秋池。这秋池在木角寨的一个小山坳里,牂牁江在那里绕了一个弯,马龙山从上面延伸下来,直抵江滨,就在那里形成一个滨江绿洲。绿洲上长满各式各样的果树。其中,以橘子树和黄果树居多。可能是因为水暖土肥,这秋池生长的橘子和黄果相当好。个儿大,皮薄,多汁,肉多且鲜嫩,算得上是牂牁江橘子中的极品。
二人来到秋池,但见一个个青青黄黄的橘子挂满枝头,金黄黄的黄果闪耀着光,依雪就激动地喊叫:
“好美的地方啊!”
张家瑞看见依雪动情的样子,就笑。他喜欢看到依雪快乐的样子。
张家瑞爬上黄果树,先摘了几个黄黄的大大的黄果,丢给依雪,还不忘提醒几句:
“黄果皮有些厚,如果你剥不动,等我下来给你弄啊。”张家瑞说完就又继续去摘水果。
依雪从地上不住地捡起家瑞往下丢的黄果和橘子,不一会儿就在草地上积聚了一大堆。依雪就喊:
“张家瑞,快别摘了,已经有很多啦。”
张家瑞一听,马上从果树上跃下,两只手上全是橘子,嘴里还含着一个黄果。
方依雪就笑:
“你真像孙猴子。”
张家瑞就道:
“羡慕吧,要不你上去试试。”
依雪就道:
“才不上去呢,树上那么脏。”
张家瑞就拍拍身上的灰尘,头上沾上了蜘蛛的网,依雪就过来给他拍,张家瑞受宠若惊,忍不住脸有些红。
这橘子和黄果已经熟透,把皮一剥,香气就四处弥漫,清新而温暖。
张家瑞剥了一个黄果递给方依雪,依雪掰了一瓣果肉塞在嘴里,怕酸,就轻轻地嚼,吃的很秀气。张家瑞看得笑了,道:
“不要怕酸,这黄果很甜的。这里水分好,又向阳,即使有些酸,也酸不到哪里去。”依雪就很听话地大吃了起来。
张家瑞也捡起地上的橘子吃起来,依雪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张家瑞就一脸满足地笑。
突然,依雪一本正经地问:
“家瑞,你爸爸,妈妈爱吵架不?”
张家瑞就想了半晌,道:
“偶尔会吵,不过只是说几句呢。”
方依雪就黯然地说道:
“我爸爸妈妈很爱吵架,吵得家无宁日。”
张家瑞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赶忙问道:
“你这次回家,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
方依雪就点头。
张家瑞不说话了,依雪的忧伤,是他无法想象的。
方依雪就道:
“从我记世到现在,我爸妈吵了很多年,终于吵到要离婚了。”
张家瑞着急地道:
“他们离婚了,你怎么办啊?你住哪里?”
方依雪淡淡地道:
“我早就没有跟他们在一起住了。我是跟我奶奶住的。”
张家瑞就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依雪。反而是依雪若无其事地道:
“离了也许会更好。”
张家瑞就催依雪快吃水果。天晚了,二人回镇子上去。张家瑞送方依雪回
寝室,在回去的路上,方依雪悄悄地对张家瑞说:
“你是这里我最信任的人,我把你当做好朋友,我家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张家瑞狠命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