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向一边挪了挪,尽量的离沈明彦远一些,木林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唇,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决定出声安慰一下,“那个,沈将军阿,你也别太伤心了,那个……也许还能好起来。”
“是谁。”像是攒足了劲,沈明彦的声音缓慢、低沉,而有力,不愤怒不伤心,好似当真没有一丝感觉。
木林懊恼的摸了摸额头,“我也说不准,我见着她的时候她已经重伤了,是我家那个笨蛋把她背回来的。”
沈明彦自嘲的勾起唇角,深黑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所有的事情该了结了,拿来吧。”
木林一愣,望着沈明彦眨了眨眼,“拿什么。”
沈明彦倏地回头,如虎豹般犀利的眼神吓的木林一阵哆嗦,“拿来,沈固让你给我的东西。”
木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对,沈将军,你别这么看我,真的特别可怕,这沈固也真奇怪,给你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奇奇怪怪的。”边说着,木林边从怀中掏出一样玄青色只手指般大小的筒子。
沈明彦不说话,伸手拿过那青筒,用内力将那青筒震碎,方才露出一张浅黄色的纸笺,一晃,粗糙暗沉的纸在沈明彦的长指间瞬时便碎成了渣。“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沈固,如若她有事,其他人必定给她偿命。”
木林眼见沈明彦的情绪有变,心知不好再言语,便点了头趁着夜色隐走。
里它在多少年后跟木炎提起当日的沈明彦时,只用了五个字,绝望而残暴。
午后,所有人都被召集在了大堂。
坐在上位的沈明彦,脸上再不见前几日的戏谑,神色阴鸷的看着下座的陈辰,紫黑色的外袍更显得严肃庄重,而此时的陈辰早已经吓破了胆。“陈大人好本事阿,亏得本将还一直以为这合州当真是人杰地灵,嗯?”
陈辰托着茶盏的手已经抖到不行,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东窗事发,耳边响起陈今的话,所谓军不理政,她有什么可怕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陈辰才道,“沈将军高看我们合州了,合州本就是这样的地方。”
沈明彦下巴微抬,蔑视的扫一眼陈辰和她身后的那些个官职有大有小的人,再不看任何人,只放在桌沿上的右手做了个抬起的动作,身后的里它等人即刻会意,里它摆手招来几个小厮一阵耳语,小厮快步退出堂内。
英晨不明白沈明彦究竟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陈辰,本将记得,你在合州做官之前是在灵州治下吧。”沈明彦似笑非笑的望着陈辰,完全无视陈辰因恐惧而颤抖的右手。
陈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紧张的舔一舔上唇,扭头想要看看自己的师爷,却只见陈今低垂着头,抬也不抬一下,陈辰心底忐忑不安,但又不得不回话,毕竟这堂上大部分都是沈明彦带来的人,“是,下官之前乃灵州长官治下。”
沈明彦嗤笑一声,“罢了,陈大人请坐,本将不过顺口这么一问而已。”话落,陈辰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但当她听见沈明彦下一句话的时候,稍稍安稳的心霎时又被提起来了。
“陈大人之前是认识本将的副将英晨英将军的吧。”沈明彦随手捏起茶盏上的茶盖,拨弄在手心玩弄。
陈辰惊慌的还未坐定就又站了起来,“沈将军……”
沈明彦细眼上挑,斜视着陈辰,显然是在等她的下一句话,“嗯?”
从在堂上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英晨突然双手抱拳,膝盖微弯,向沈明彦行了个大礼,“将军,我与陈大人之前确实是相识的,但并不太熟悉,只草草见过几次而已。”
沈明彦收回放在陈辰身上的目光,正视着已然跪在自己面前的英晨,“英晨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英晨跪着的身躯一僵,抬头望着沈明彦的目光充满了迷茫与不知所措。
沈明彦放下茶盖起身,双手背后的走向英晨,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英晨阿,你说你跟了我十多年了,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你比我年长了些,但是我一直没把你当下属,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姐看待,可是,为什么呢,嗯?”
英晨皱了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方才出去的小厮们抬着箱子放到了自己身边。
沈明彦冲站在后方的里它点了点头,里它摆手挥退了小厮们。
沈明彦最后暼一眼英晨,慢步踱回了自己的座位,稳稳的落座,才用尽量平静的口气说道,“英晨,起来吧,别跪着了,打开看看放在你面前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英晨好半晌没有反应,待有动静时,众人不免唏嘘,英晨并未起身,而是就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向前挪动着打开了面前的几口箱子。英晨知道,自己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沈明彦不去看陈辰,不去看里它,甚至不去看屋里其他任何一个人,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个此刻瘫倒在堂下,眼里流下泪水的女子身上。
“为什么呢。英晨,为什么。”
英晨狠狠的闭了下眼,“为什么?沈明彦,为什么?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
沈明彦坐于堂上,面无表情。许久的沉默才换来一句,“是阿,我终究是忘了,你才是拥有最纯正血统的月氏王女。”
“既然事已至此,话已挑明,那,沈明彦,我们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账吧。”英晨抹了眼泪,站起身,一字一句宣泄着。
里它双臂交于胸前,目光闲散的望着堂内的几人。陈辰仿佛被堂内的变化惊呆了,好像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令她措手不及一般,唯独陈今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明彦和英晨。
沈明彦坐在上座没有丝毫的动摇,但声音里的自嘲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痛苦,“英晨,你以为我这一次,为什么把你从颍州带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