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疑惑顿起，梦言乘机便离她拉开一些距离，想不到这白暖入魔后会这么厉害，果然是纯妖之身与纯真灵魂的合体，其力量简直不敢想象。
外面窸窸窣窣呈包。围之势而来，白暖淡淡的看了眼旁边的梦言，他竟然没有离开。
白暖傲然的站在林中，目光如炬，似是毫无畏惧外面的来人。
依着方才那威力，也不过将将而已，她一人也足以应对这些前来寻衅的修士。
翠绿的树林之中，犹有这两抹妖红，仿佛夜间突然盛开的繁花。
“在这里！居然有两个妖人！”修士们的声音嘈杂的很，让白暖原本刚刚安静下来的脑海再度浮躁起来，妖人……她不是妖，她原本是昆仑山，和他们一样的修士啊。
白暖的目光尖锐的看向来处，忽然间瞳眸收缩，唇畔溢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二师兄……”
对，白暖的二师兄，她曾经最喜欢的那个温柔二师兄，那个面庞柔和，双眸更是温柔似水的二师兄秦苍，居然会单独带着别的门派的修士们下山，来了这森林。
方才那一剑……难倒是二师兄放的？
白暖刚闪过一丝心神，就听见二师兄凝眉朝前走了一步，“五里外的那些人是你们杀的么？”
二师兄……
白暖很想喊他，她总觉着说不定只要自己说出，自己便是白暖，也许二师兄就会像以前那样疼她，只是她自己却无端的想起了有一日的梦。
那梦里，自己明明说她是白暖，但大师兄不信，二师兄还给了她一剑，自己最敬爱的师傅身边，却跟着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妖女。
现在昆仑山上，都将那妖女墨盈当作是自己，可自己呢？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身段依旧是妖娆无比，两指的朱红丹蔻更是刺眼，方才梦言脖子上的血还在她的手上没有干涸。当她不说话，伸出手来的时候，修士弟子们忽然间惊呼起来，“她手上都是血，那些人果然是她杀的。”
“妖女！”二师兄秦苍喊了一声，手中的剑更是光华万丈。
这一刻白暖终于有了点想哭的感觉，想不到今时今日，自己曾经希望能被师傅、能被师兄们带出妖窟、离开狐族的愿景早就破裂。
不明白啊……
为什么狐狸们那么快便察觉了自己不是墨盈，可墨盈在自己的体内，始终没有被发现。
他们甚至没有想过，去青丘找自己吧？
白暖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了句：“二师兄。”
这句话让秦苍瞬间愣住，哪怕是他身后的修士们都在面面相觑，跟在秦苍身边的本门弟子，低声说：“二师兄，他怎么知道你在门内排行第二？”
“是啊。好像还和你有点认识的样子。”
秦苍再度抬首看向那浑身都散发着无法抑制的妖魔之气的女子，就见她肤如凝脂，乌发堆鸦，姿容冶丽，纵然是笔直的站在湖畔，一轮圆月的映衬下，仿若她身后的垂柳，摇曳生姿。
秦苍的面容豁然间红了起来，他虽一向对本门师兄妹很温柔，却不代表他容得下妖魔鬼怪，尤其是那刚刚杀了人的妖女，更是不能容她。
“妖女，你在说谁是二师兄，我与你认识么？”
白暖呆呆的看向他，那张原本温柔似水的眉眼，似是变作了梦里那般冰冷。
二师兄，你果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小时候，我想吃山下的糖人儿，你便背着师傅偷偷的溜下山去给小白买糖。昆仑山虽然雪茫千里，但山下其实已经八月，八月的凡间炙阳高照，你溜出冰寒的山谷，就遇见了这么热的天气。虽然如此，你还是去买了糖人儿，一路走，那糖人儿就一路化，幸而你跑得快，在山间的时候，天气冰寒了下来，糖人儿才保留了一半。
我还记得，当时你将那融化的只剩最后一点点的糖人儿塞到我手里头的时候，温柔的笑着，让冰冷的雪山都覆上了春天的气息，我仰头看着你额上渗出的冷汗，捧着糖人儿，心里头立下了一个誓言：二师兄，以后小白，会保护你的。
二师兄的剑不是最好的剑，二师兄的修行，自然也不是最好的，因为二师兄的身体不大好。
所以二师兄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帮师傅打理门派，在白暖的眼里，二师兄是需要人保护的孱弱美人。
那天，二师兄回去就病倒了，而且还被师傅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毕竟一向最听话的二师兄，居然会贸然下山，这等责罚比其他的人更加的重。
这也是为何白暖即便入了魔，却还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二师兄秦苍的缘故，原本最疼爱自己的二师兄就站在眼前，隔着的树木不过三两棵，心灵的距离却已然是跋山涉水。
白暖曾经以为，如果自己消失了，师傅发现不了，二师兄应该知道。
她甚至以为，纵然此刻她变成了妖魔，别人发现不了，二师兄也应该知道。
因为他是最疼爱自己的那个人啊……
白暖的泪水陡然间滑落下来，瞬间恍惚了这些修士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妖女忽然间哭了起来。
白暖的手忽然间被握住，身边有人的声音，也是清冷无端，他说：“她可没有喊你二师兄，她喊的是我。”
众人这才明了，他们倒是把她身后那身着暗红色褂子的男人给忘记了，这男人也是个妖怪，而且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极其的相近。
白暖模糊的双眸看着梦言，为什么？
她脑中犹是方才和梦言之间的对话，若是心怀叵测之人，又何必怜惜自己此刻的遭遇，何况她如今被曾经最喜爱的师兄视若仇人，难倒不是梦言的错么。
可是她没办法与梦言计较这些事情，因为修士们手中的剑，与月华同辉，铮铮发亮，瞬间闪到了她的双眼。
白暖心知，这些步步逼近的师兄弟们，怕是想要杀了自己的。
白暖豁然间笑了出来，为何他人修仙之路一路坦途，而自己，却如此波折，甚至朝着万丈深渊，不断而下，无人拯救。
二师兄及旁侧的修士们皆都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眼里，眼前这个红衣的妖女实在是奇怪，时而哭时而却又笑，冰冷但却又凄凉。
她在轻喃着：也是啊，我怎能指望谁都能看出来我是谁，如今这等样子，已然绝路。但是二师兄，我会保护你的。
说话间，她居然挡在了梦言的前面。
方才梦言对修士们说，他是她的二师兄。所以方才她的话，令旁人都以为，她这是要护着这身后的受伤妖怪。
可偏偏只有秦苍，在这句话之后，身子猛然一震，看向眼前那红衣妖女的时候，当真是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但是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