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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送葬

其实东西方的信仰虽不同,但宗旨却都在一点上。

怨恨生仇,滋养而生,这吞噬美善的动能使万物疯狂。

佛说: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眼下不也是一样,怨恨几百年,纠缠几百年,最后能得到什么?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时间不会倒退,人死不能复生,执着仇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巫女欣慰地看着Elizabeth,此时的她已不再是那副狰狞骇人的模样,浅笑破泣的脸上是放下一切后的平静。

忽然,刺眼白光由教堂顶端的天窗射下,化成一道光梯。

Elizabeth在巫女的示意下回过身去,缓缓走向那来自天国的神引。

因为放不下对生前****的执着,让Elizabeth心中出现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无尽的痛苦在这个空洞中不断滋生,才将她一步步逼向疯狂。

两个人相爱时总是丢掉所有理性,毫无条件的相信着对方。可当缘尽情灭后,对被迫接受的一方来说,那些当初的信任就成了无可奈何的自嘲与讽刺,然后否定曾经相爱的事实,猜疑一切的甜蜜往事。Elizabeth就是如此,因爱生恨,却忘了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执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只是对自己的折磨。

在被束缚了几百年,枉送了十二对新人的性命后,这被封存在石膏像中的苦命人才终于清醒过来,抛开了心中执念,让灵魂得到救赎。

如果自然界的轮回真是人类想象中那般公平,那Elizabeth的来生也不会太好过,但怎么都比继续疯狂,继续造孽要好得多。

“忘掉此生的伤痛,珍惜将来吧。”巫女浅浅一笑,其实这个世间并没有什么天堂地狱,那道光梯只是转生之光,在这个星球上有种奇特的自然轮回程式,万物生灵皆在这道程式中,即便是被人所敬仰的天神,也无法插手与改变自然的轮回。

离开之前,Elizabeth望向忏悔室,郑重地说道:“我曾经见过那颗蓝色石头,是伯爵夫人的哥哥从一个印度商人手上换来的,虽然是颗稀世奇珍却带着邪气。那印度商人说过,除非找到十全十美的灵魂将邪气净化,否则佩戴之人将会被恶灵诅咒,不得善终。”她曾因为好奇和虚荣,偷偷戴过那条项链,就在她死前的那个夜里。

Elizabeth消失后,玻璃窗也恢复了正常,不再发出任何光芒。

黑暗的教堂里伸手不见五指,巫女犹豫了片刻,转身向忏悔室走去。

“你不用躲着,我知道刚刚弹琴的是你,谢谢。”巫女只是站在门前道谢,如今只是虚无之体的她并没有法子将Elizabeth送入轮回,多亏了那超度之音。藏在忏悔室中的人没有做声,而她却在勾出一抹神秘笑意的同时,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事情,“只有化解从上古时期延续下来的恨怨,才能寻回十全十美的灵魂,而你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为你的侄子祈祷。”

闻言,忏悔室的门被猛然推开,藏身在内的人冲了出来,声音急切地问道:“你是谁,和深蓝又有什么关系。”

四周的蜡烛都在瞬间燃亮,烛光映照着秦佑汐那张失望的脸上,一片寂静的教堂内,巫女已不见踪影,只剩脚下传来的平稳呼吸声。

看着昏迷中的曼天羽,秦佑汐不禁自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神族的巫女守护你?

优美哀婉的旋律在教堂中回荡,虽然是用风琴演奏,但它那让人惊叹的音效任然完美的诠释了这首钢琴奏鸣曲。

曼天羽睁开模糊的双眼,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起身望向四周,教堂内变得平静安宁,恶灵似乎已经离去,因为坐在风琴前的那个女人正弹奏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因为一具扮成钢琴演奏者形象的骷髅启发了肖邦,深夜他紧靠着骷髅,在黑暗沉寂的画室中创作了这篇乐章。”秦佑汐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乐曲讲述着奏鸣曲背后的故事。“最后,这奏鸣曲也是肖邦葬礼的主旋律。”

曼天羽认得这声音,在塞纳女神洞中那自称神使的女人。静静站在风琴边,合上双眸用心聆听着这悠扬感伤的乐章,直到曲罢才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缓缓合上琴盖,秦佑汐起身与曼天羽对视,半晌才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也想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就在刚才,她尝试着窥视曼天羽的过去,岂料看到的竟是一段血腥凄惨的童年。年仅十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一群恶灵撕裂,并和面目全非的尸体困在满布血迹的地下室三天,直到邻居发现报警。面对这样的黑色童年,如果换了其他孩子可能早就疯了,但眼前这个女孩却正正常常的活着,这是让她第一件感到奇怪的事情;第二件事,在曼天羽的身上居然有神族的封印,灵魂记忆被锁,所以就连她也无法追寻曼天羽的前世。

多方调查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就是曼天羽的前世曾对自己种下诅咒,还是凭借精灵的特殊能力所感应到的。不过今天她又多得到了一条信息,守着在其身边的巫女,和深蓝有关,至少知道关于深蓝的许多事。

“那东西你要怎么处理?”曼天羽的话语中含着强烈的不悦,因为秦佑汐那神秘莫测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总用看待怪物的眼光来看她。

秦佑汐笑而不语,径自向南耳堂的侧门走去。

“那边出去可是教堂墓地,在黎明之前去那……”曼天羽没有跟过去,她最讨厌在这个时间去墓地,不是害怕鬼魂,而是害怕感伤,那些在黑暗里哭泣的孤魂总在不断自叙着自己心中一些放不下往事,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身死的一刻也同时无憾。

“你也会怕吗?”秦佑汐徐徐一笑,“刚才我弹奏的是『葬礼进行曲』,现在当然是去送葬,你也一起来吧。”

“送葬?”曼天羽怔了怔,才又问:“Elizabeth不是已经……难道……”

“你以为被困住的灵魂就只有Elizabeth一个而已吗?”秦佑汐不容反驳地说道:“跟我来吧,此行一定能解答你心中的许多疑问。”

那强势的语气让曼天羽没法拒绝推托,虽然有几分不愿意,可好奇心却驱使她挪动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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