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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亡族

神殿所占面积不大,可神官的休息室几乎占去了三分一的空间,虽然不是在都城的大神殿,但从他房里的装饰和摆设看来,他在帝国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站在房门口,秦佑汐是想来道谢的,却不料这位神秘的神官,又一次给她带来了震撼。

日落时分,热气正盛,可神官的房间却是格外凉爽,落地窗帘拉开着,有对流风穿过室内,而且房间里还修建了一个水池,引来活水的池塘中盛开着睡莲,神官背对着她坐在池塘边喝茶,那清馨淡雅的香味,极像是雨前龙井。

他说自己不是大清人,可这间房里的装饰几乎全是来自华夏,就连他手中的茶具也是上等的北宋汝窑。

奇怪地望着他,大热天里,又是在自己的房间,他竟然还穿着那件遮去面容的长袍。

视线移开,漫无目的在房内流转,墙角那石砌而成的高床,上面铺了两块雪白的羊毛皮草,还有几个绣花精致的丝缎枕,石床四周又挂着帐幔……盛夏夜谁会睡在羊毛上,不怕生痱子吗?

偷瞄了神官一眼,看他那身装扮,估计已经是满身痱子了,所以没脸见人。

“那张床是给你准备的,还满意吗?。”

突然响起的低沉嗓音让她一惊,立刻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僵直地转过身望向他,才发现他根本都没在看她。

他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怎么知道她在研究那张床?

“那张床不会让你长痱子的,过去看看你就明白了。”他仍是背对着她。

闻言,秦佑汐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是这么倒霉吧,遇上一个会读心术的怪物。

怯怯地瞥着他,莫非他也是半神族?

“我可不会做你的玩物。”话虽说得鲁莽,却不能怪她无礼。这是他的房间,可床是为她准备的,难道不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神官没因此话动怒,只是冷声一笑。

秦佑汐正为他的反应感到奇怪,忽然身体像被一股气流控制,有强大的吸力猛然把她往床铺的方向扯去。

好清凉!这是她跌落在那柔软床铺上的第一反应,摸了摸雪白的羊毛,感觉凉气像是从石床下涌出的。

移开上层的皮草,掀起下面的丝绸轻羽垫,原来这石床的构造与别处不同。床板上凿出了许多小孔,床下是空心的,不仅很深还能隐隐听到活水的声音,有股旋动不息的气流将因水而生的凉意往上送。

盛夏躺在这样的床上,既柔软又舒服,倒是一种奇妙的享受。

“你能操控风?”秦佑汐又惊又喜地望向他,或许她是遇到了同类。

“这里是风神神殿,身为大神官,拥有能掌控风的魔力,有何好奇怪的。”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走向她,在床沿坐下。“在这个国度,所有位居神殿的大神官都有一定的魔力。”

他的动作令她瞬间警觉了起来,煞有戒心地问道:“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我看过你的身体,在大清朝就得娶你吗?”微微倾向她,抬起她的下颚,仔细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

她和那个人不一样,五官、肤色和头发都找不出半分相似,但她的眼神竟令他似曾相识。

神官凝望着她柔媚紫眸微微失神,她是被幼发拉底河送到神殿前的,这种对视的感觉,和海之叹的出现,似乎都在告诉他那个人回来了,可他不敢去感应她的前世,在失望过千万次后,他已经没有勇气了。

“你不要乱来,否则我定能让你后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影响着她,警告的话语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反抗挣扎,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良久,神官居然笑了,仰头大笑的样子弄得秦佑汐一头雾水。

“我不会把你怎样,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个国度说话要适宜,不然你就真的会失去东方女人认为最珍贵的东西。”看到她身上的瘀伤血痕后,他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一瓶扔到床上,“涂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

“不用了,这些细小伤口明天就回痊愈,连痕迹都看不到。”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口,愈合时间都比普通人快十倍,所以她根本不会担心在意有没有留疤。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身为半神,自愈能力当是在普通人之上。“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那么复杂的故事,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而且眼前这人高深莫测,是敌是友都没弄清楚,更不能贸然说出深蓝的事情。

“我不想每次问话都要重复一遍。”他的语气中已有了怒意。

秦佑汐身躯一僵,谨慎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看你的样子年纪应该不大,你们秦氏一脉族人众多,怎么放心让你独自出游。”他换了种方式问道。

秦佑汐愣了一下,听他的口气,像是知道秦氏家族。

“我已满十七,不小了。”她并不赞同地反驳道:“而且我没有家人,现在秦氏一脉我最大,要去哪,要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话是说得轻松,可她的眼里已浮上了一层水雾,秦氏一脉曾经庞大辉煌,可现在只剩下他们一家了。近几百年,家族就像被诅咒了一般,族人都离奇被害,查不到原因,也寻不着答案。

她虽年轻,经历不算多,但也见过几个表亲死时的惨状。他们腹腔的内脏被挖走,把砍下的头颅缝在腹中,却又不是完全藏进去,而是一半在内,一半在外,用蚕丝线沿额际、耳发、下颚细密的缝了一圈,看上去就像是《山海经》中描述的刑天,断首后腹上生面。

“那你父母呢?”他窥探了藏在她心中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

死状如刑天?

《山海经?海外西经》有述: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

难道灭秦氏的,是他的族人?

“也死了,在我五岁那年,和其他族人的死状一样。”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掉落。“我算是哥哥养大的,但两年前哥哥突然选择了沉睡,将自己冰封了,所以现在秦氏一脉只剩下我……已经没人会担心过问我的安危。”

她讲得十分轻描淡写,但脸上流露出的深沉哀伤却骗不了人。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就已经历了这些事情,实在太过残忍。他不发一语,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到她身边,温柔地拥她入怀,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秦佑汐没有反抗,而是躲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靠着他,一股暖流沁入心里,这个陌生的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十分奇特,他是个细心的好人,而且还能让她心绪宁静。

“对不起,主人。我把海之叹送过来。”Arwen进来时正好看见主人斜坐在床上,嘴角挂着浅笑,望着怀中的人,而秦佑汐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你去查查秦氏一脉究竟怎么回事。”

Arwen点点头,无声无息地将琴放下,便退了出去。可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担忧。

能看到主人脸上再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她也是无比高兴,可当年他为了那个人不惜屠杀同族,残忍嗜血的样子比任何妖魔都骇人。

秦氏一脉是神族的奴仆,如果秦佑汐真是那个人的转世,为了保护她,主人又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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