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一夜雨，到清晨时分就显得格外凉爽，正是好睡。
晨曦微透，客厅传来的新闻播报声搅扰了曼天羽的好梦，沮丧地睁开眼，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才坐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子，精神清爽了不少，然后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难得假期，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她唇角满溢着幸福的浅笑，目光温柔地望着那个让她被迫早起的人，他似乎已经把这里当家了。
有一种简单的最美时光，每个清晨轻轻从梦中醒来后，睁开双眸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这就是甜美的幸福了。
清早家里就有男人，但在法律上她还是单身。
同居？
没错，有什么问题。
这是法国，又不是在日本，不怕引人闲话。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秦耀冥转过头，朝她宠溺地一笑，“你呢？被我吵醒的吗？”
“不算。”曼天羽摇了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将视线移向电视，“清早有什么新闻这么值得关心？”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别说了解新闻事实了，昨天从信箱取出积累了一周的信件，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茶几上。
“上个月底，搜寻队找到了法航空难的飞行记录仪，今天会送回巴黎，连同这次搜寻到的一百零四具尸体，会一起抵达。”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有一丝哀伤从眼底透出。
“总算找到了，希望能查出原因，给那些破碎的家庭一个交待。”这场空难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但她还清楚记得当时在机场所看到的一切，每一张脸、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两年前，她要搭乘清早的一班飞机回日本，可刚到机场，便察觉周围都笼罩着浓重的悲伤气氛。机场大堂那些步履匆匆的人不像旅客，也不像是来接机，在他们当中，有些神色紧张地在和工作人员交流着；有些焦急的不停拨打着电话；而低首轻泣伤心落泪的最为多。
从那些杂乱的议论中，她才知道是有飞机失联了，这些人都是闻讯赶来的亲属。
坐在候机室，查看着关于失联飞机的新闻，关注着事件的动态。很快法航发言人就告知媒体，此次事件的失联者应该没有生还的希望；接着，总统也向乘客亲属表示生还希望渺茫。已经失事且全数遇难，是法航和政府做的最坏假设，虽然没人愿意接受，但它最终还是成真了。
还记得，那天坐上飞往东京的班机后，在将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里，她没有半点睡意，只是一直望着窗外，想象着如果飞机出了问题，在失事前的最后时间段，机上的乘客会是怎样的状况？
直到飞机抵达东京，平稳着陆后，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可这一路的疑问仍是没有找到答案。
那种心境，不在生命最后关头的人，是不会感受得到的。
对政府而言，这次事件是法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空难；对那些破碎的家庭来说，这是永远不愿接受的事实，是一生无法醒来的噩梦。
月底她从东京返回巴黎的那天，正好也是一批遇难者遗体运回法国的日子，机场航站楼外堆满了鲜花，那是民众所寄托的哀思。
所有亲属都急于知道失事的原因，可茫茫大西洋，让这搜索的工作持续了两年。
“但愿能查明真相吧。”秦耀冥瞥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正在准备的早餐上。“希望不要又变成航空史上的未解之谜。”
就目前已知的信息，飞机并不是垂直坠海，而是机头微微上倾，几乎水平的角度砸向大海。在飞机失事当晚，大西洋上空的天气不错，即使只靠月光也能帮助驾驶员发现危险云层，且那晚其他的飞机都为防天气突变而更改了飞行路线，只有法航的那架飞机选择了冲进危险地带。
很奇怪，很难解，不是吗？
曼天羽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千夜曾经一度害怕到不敢搭乘飞机，去年初回日本时，她居然提前向学校请假，坐游轮回去的。”其实她也一样怕过，不然当初也不会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直紧张得没法放松神经休息。
“千夜……”这个名字让他不由得皱了下眉，MITSUO事件后泉堂千夜和她似乎变生疏了些，这让他觉得是件好事儿。
“你为什么总是对千夜有敌意？”曼天羽疑惑地望着他，试探地问。
“有吗？”他没有承认，只是轻轻一笑，“是你想太多了吧，她又不是男人，我怎么会对她有敌意。”
虽然觉得他这话并不真切，她却也找不到原因去反驳。
她看着他，深深凝睇了好一会儿，然后嗓音清扬地笑道：“好吧。”
“今天我约了朋友，一会儿就走，估计得到晚上才能回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秦耀冥将丰富的早餐一一放上餐桌，又帮她涂好面包，还续上了一杯咖啡。
“才不要。”曼天羽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坏坏一笑，说道：“千夜今天约了我，逛街、吃饭和听音乐会，我也一整天没空的。”
对她的约会，秦耀冥的脸上满满写着不认同。“你不是说工作很辛苦吗？那不如在家里休息，别处去折腾。”
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她不禁失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吃千夜的醋？”
“当然不是。”秦耀冥顿了一下，才又说道：“那就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怕什么，明天是二战停战协议纪念日，公司会放假的，我可以在家里睡一整天。”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餐，她瞄一眼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查看那厚厚的一叠信件，确定没有忽略掉什么重要事情。
“你……吃好东西再看，耽误不了多久。”看着她的背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纵容的将早餐端了过去，然后溺爱的一口一口喂她。
虽然这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曼天羽的心里仍是像灌了蜜一样甜。
温柔的与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