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又问：“功能差不多的情况下，诺基亚是不是比波导贵许多？”
曾国红说：“那当然！诺基亚的品质摆在那儿的。”
黄易又说：“假设你急需一部手机，诺基亚3000块一部，波导1500块一部，而你只有1000块，你会怎么做？”
曾国红错愕：“我……我怎会连一部手机的钱都没有？”
顿时，哄堂大笑，气氛轻松起来。李总也呵呵乐了，一边笑还一边点着头，他已明白黄易的意思。
黄易莞尔，又说：“假设，只是假设。你必须要一部手机，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曾国红想了想，说：“必须的话，我只有借500块，先买个波导，用起来。”
黄易笑了：“你就是一类客户。诺基亚就是思科高端，波导就是瑞通。”
曾国红愣住了。
大伙亦愕然，随即恍然。柳嵩一拍桌子，说：“是了！思科这些老牌厂商的高端设备太贵！电信财大气粗，自然选择它们了，花钱买个放心。这次拜访广电客户，普遍都说到投入难题。”
李总脸上乐开了花，频频点头。
解决问题，要抓到点子。开门做生意，尤其做项目，有业务自然是重点，但项目款的回收更重要——这可是命门。钱收不回来，做项目等于自杀。客户购买力不足，项目款回收困难，公司资金链断裂，后果是什么，白痴都知道。所以，产品的品质是一个要素，客户购买力也是一个要素，谁都知道好东西好，问题在于，不是每个人，每个客户都买得起。那问题又来了，你向客户推荐一个客户买不起的设备，客户会买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客户就会寻求尽量具有相同功能，但价格低，同时品质上有一定保障的同类产品。如此看来，回到眼下话题，瑞通在某个年度的高端市场占有率第一，绝对有可能！
曾国红不甘雌伏，将话题拖入另一个战场：“那也不能拿次品糊弄客户吧？我们做系统集成，后期维护也是重点。这么做，不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吗？”
黄易睁大了眼睛，瞪着曾国红：“哪个说我们推荐的设备就是次品了！？”
他是在睁大眼睛，不过先天不足的原因，睁大的眼睛仍不如曾国红微微一睁的眼睛大。在眼睛大小问题上，他有点气馁，好在不是参加大眼选拔赛，他也便坦然了许多。他想：以曾国红对思科的拜神程度，曾国红该去思科工作。
“River Stone的全线RS产品均支持MPLS的二层、三层VPN技术，特别是二层VPN端对端的MPLS和流量工程能力，这在城域网上具有不可比拟的优势啊。其中RS8600和RS8000通过了包括NEBS（电信新标准）、DOSCS1.1、RPR、MPLS等在内的各种标准，是真正的城域网交换机。别忘了，RS8600可也称作是第四层分布式交换路由器，16个可扩展插槽支持多种模块，甚至支持即将推出的万兆和DWDM模块！这样的产品，不能说是次品吧。”
安静，还是安静。会议室一片死寂。
有人笑，有人哭——李总面上在笑，曾国红在心里哭。倒霉孩子，怎么撞你枪口上——曾国红一定在心里问候我的八辈祖宗，黄易想。
他不想与人为敌，但这些家伙扛着新发下来的枪就往战场上冲，冲上去才发现不大会使枪。这让他抓狂，有点恨铁不成钢，他相信李总也这般念想。要让客户相信，你首先得自己深信不疑，是不是？你自己都不信，怎么让客户相信？客户信都不信，怎会掏钱购买？更不要说城域网整体解决方案，这么大的集成项目包，核心设备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曾国红还在垂死挣扎，说：“既然性价比这么好，电信怎都不见采用？电信这种级别的客户最有说服力，是不是？”
黄易怒了。
连李总都怒了，双目一瞪，那意思大概是：大爷的！你究竟是思科员工，还是潮颐员工？总说自家东西不好，什么意思！？
魔鬼一发飙，小鬼要遭殃。
生怕李总冲动成魔鬼，黄易赶忙说：“这个问题比较大，涉及建网初期的技术选型问题。电信建网早，历经这许多年扩展，推倒重建，以数量级计算的资金不是闹着玩的。有空你可以看看MPLS与ATM的区别，我个人认为，电信网的改造是迟早的事儿。另外，我们目前的客户定位在广电城域网，重在交换，如果拔高到路由层面，你说思科比瑞通强大，我举双手赞同。但那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与我们关系不大。”
悦耳的铃声响起，午餐时间到。
黄易长吁一口气，暗道：这场暗战总算可以结束了。他心里也没底，短时间消化这些内容非他所能。再拼杀一会儿，他还真怕“生搬硬套”不出新花样，那时出丑的就是自己了。感谢午餐铃！
李总大手一挥：“休息，吃饭！下午继续！”说罢，李总率先起身往外走，经过黄易身边还抬手拍了拍黄易肩膀，似是嘉许。
大伙相互招呼着，陆续出了会议室。
黄易坐着，直到空无一人，他一下子软趴到桌面，心里大叫：天呀！老夫不胜久战，还讨论个屁呀！他没在五楼餐厅吃，跑去楼下餐馆点了盘韭菜炒鸡蛋。
——既然还要大战三百回合，他急需壮阳。
初到贵宝地
车窗外，景物飞逝。高速路两侧的田里绿色盎然，新一轮生命角逐已然开始。蜷缩在大巴座椅内，黄易望着飞逝的绿色，小眼睛在原野上飞驰，如脱缰野马。
此行的目的地是电话拜访后圈定的两条重点线路：芷江市和子归县。
芷江大曲，名满全国；子归三峡移民县，旧貌换新颜。从内心讲，黄易更渴望子归之行，守护着地球上最大的水利枢纽项目——三峡工程，该是一番怎样的模样？“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毛爷爷的话总是带着诗人独有的浪漫情怀，想象大江截流、蔚为大观的壮举，怎不惹人神往？
芷江的魅力在于其慵闲，顶着市的名冠，却有着县城一样的闲散，极少予人极具压迫感的高楼大厦，连市区都散发着几分清闲——这份感觉，有点像闲步凤凰或丽江，节奏放缓，闲淡从容。
黄易感觉不错，至少不必绷紧神经应付那许多商场独有的尔虞我诈。可惜，这份好心境在芷江市广电局大门口就被击得粉碎，一个五十多岁的门房大爷死活不让黄易进门。
“找谁？”门房大爷带着浓郁方言口音。
“大叔您好。我从武汉来，找一下技术部负责人。”黄易说。
“预约了吗？”
“电话里说过，近期来拜访，没定具体日子。”
“跟谁说的？”
“就是技术部负责人。”黄易头大。说实话，电话里他还真没听清技术部主任姓什么，芷江方言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要听懂实在是有不小难度。
“姓什么？”
“大叔，您通融一下，我大老远来，没联系过我能冒昧跑来吗？”
“那可不一定，每天像你这样上门推销的数都数不过来。都让你们进去，领导们还有时间工作吗？”
“我真是约好来的！”黄易抓狂，直恨自己怎就记不得电话里那发音究竟是啥。
“每个都这么说。那你说说看，技术部主任姓什么？”大叔一看就是老江湖。
“姓……”半晌，黄易也没“姓”出个子丑寅卯。
门房大爷懒得理他，拿个板凳守在门口，像门神。黄易四下瞧瞧，楼墙太高，轻功难以逾越，况且天大白不宜飞檐走壁。
“天儿真不错。”他搭讪。
门房大爷抬眼瞧瞧。天空阴云密布，雨随时可能下起来。老爷子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真冷。早都春天了，天儿还这么冷。”黄易缩缩脖子，将衣领竖起来，收着身子。实际上他一点不冷。
门房大爷瞧他一眼，终于开腔：“多穿点衣裳，倒春寒冷着呢。我家那小子也是，就知道臭美，衣裳也不多穿。”
老爷子慈悲之心给了黄易机会。黄易像捞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说：“是呀，年轻人就是不听话。大叔，您儿子做什么的？”
“不清楚，在广州，过年过节才回来。”门房大叔一说起儿子，淡漠的老眼冒出了神采。
“一个人在外闯荡不容易呀。”黄易像个过来人似的，仿佛他自己也是个老头子。
“是呀，叫他回来也不肯。你说说，一个人在外头辛辛苦苦，又赚不了多少钱，还不回家，唉……”
“您吸烟。”
黄易递上一根烟，顺势拉过一个凳子，坐到门房大爷旁边。门房大爷瞧他一眼，接了。啪！给老爷子点上。黄易也点了根，和老爷子并排坐着。两个门神，一边吸着烟，一边聊着。
“您在这干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老了，别的干不动，守守门房。”
“瞧您身子还硬朗着呢。”
“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了。你真跟方主任约好的？”
“真的！要不我怎会贸然跑来。您瞧，这是我名片。”黄易赶忙给老爷子递上名片，心头直乐：嘿，方主任，技术部主任姓方。
门房大爷接过名片瞧瞧，说：“签个名，上去吧。方主任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那间。”
黄易大喜，连声道谢。他也不急于上去，先在访客记录册上签了名，道明来意，又坐下。
“陈局长还是大局长吗？”
“陈局长？”老爷子摇摇头，说，“这几年一直是钱局长，分管技术的副局长是李局。没听说有陈局长呀？”
“可能调走了。”
压根就没陈局长这么个人，纯属黄易杜撰，他耍鬼心眼，要的是老爷子后半句话。见好就收，他立马转移了话题：“湖北不少地方的广电局台分离，芷江不知会不会分。”
“不知道，这是上头的事，跟我们关系不大。也没听说要分的事儿，现在有线台台长办公室就在局办公楼里，喏，机房在后头那栋楼里。”门房大爷指了指局办公楼后面的一栋小楼。
“老爷子要好好保重身体呀，平时多买点脑白金、钙中钙之类的补品吃吃，身体健康，等儿子回来娶个媳妇，您就可以抱孙子喽。”
“呵呵，那些东西死贵死贵的，老百姓怎么吃得起？我身体还好，不用吃那些。”
“怎么会呢，广电局是政府八大部之一，工资高着呢，您还吃不起这点小东西？”
“瞎扯，我只是临时工，哪里会有那高工资。人家正式工的工资才叫高，我只是混口饭吃。”
“那也不错，只要按时发工资就行。”
“嗯，那都是按时发放。我一临时工能有多少点工资，局里不差这点钱。”
“大叔，我先上去了，回头再跟您聊。谢谢您。”
黄易跟门房大爷招呼着，大摇大摆进了局办公楼，直奔三楼方主任办公室。
一席话，他至少获知了几点重要信息：大局长姓钱；主管技术的副局长姓李；技术部主任姓方，办公室在三楼最里处；局台尚未分离，只要把握好与这三个关键人物的关系，一旦项目启动，事情就好办得多；不拖欠职工工资，说明局里资金流转还算正常——这很重要，说明该广电局有启动项目的可能性。
近年来，三网合一的呼声甚嚣尘上，信息产业部（现工信部）一个令接着一个令，电信在固守原有语音业务同时，大肆扩展数据业务，并逐步试水音视频图像业务领域，不亦乐乎。而广电系统抱着音视频图像业务的金饭碗，却固守老旧体制，靠政府财政补贴糊口，步履维艰。这种现状的形成原因很多，广电人也逐渐意识到改变迫在眉睫。在这种形势下，广电总局开始积极筹措，自上而下推出许多新政，欲在市场经济中走出一种新模式，一改窘境。所以近年来，各地方广电部门开始大力进行HFC（混合光纤同轴电缆网）双向改造，传统改有线，有线改数字，并建宽带城域网，发展宽带用户，分羹市场。
两只大手握在一起时，黄易也看清了方主任的模样。瘦高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果然技术流派。
“方主任您好！我是黄易，与您通过电话。”黄易递上名片。
“你好，你好！来，坐。”方主任笑态可掬。
“这是一些有关建网的资料和公司简介，您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黄易递过去厚厚一沓资料。
“好，好。最近我在找这方面资料，也有其他公司来过，留下的多是方案，中性的技术资料很少。跟你通了几次电话，感觉你们公司在这方面比较专业，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资料送来了。”
“应该的，方主任能给我们机会，我该谢谢您才对。这次带来的资料都是建网技术资料和设备资料，主要供您参考。如果需要，可以把你们的基本状况提供给我，我会根据您提供的数据信息，尽快做好方案送来。”
“是了，呵呵，你瞧。”方主任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