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众人正在商量尚书府的案情,那厢边城三大家却火热地打起来了。赵家不知发了什么疯,说服了钱家抵制薛家,人们这才发现,赵家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薛家被打击的喘不过气,薛员外因为突如其来的噩梦重病在床,爱子又了无踪影,没过几天,便溘然长逝了。
柳如英一个妇道人家只能哭着便办葬礼,边处理一家大小的事,难为她尽心尽力,薛家才在这个县城仍然屹立不倒。
但是这也不是办法。柳如英决定求救,向谁呢?
她第一想到的是京城楚家。
楚家在县城的管事向楚安行报告柳如英的事时,飞烟正好也在一旁,听完后很惊讶。这薛家不就是那个欺负小寒的薛峰小纨绔的家族么?薛峰虽然失踪,小寒也没有再计较,当事人王小丫虽然担心薛峰会回来找茬,但是也不建议再多生事了。
看见楚安行思考的样子,飞烟忍不住道:"大哥,你要帮他们么?"
"蓝叶的二叔与柳如英有过一段故事。走之前蓝叶要我多多帮忙。只是,这赵家......看来某人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啊。"安行嘴角上扬,眼睛略有冷意,对着一旁还在听吩咐的县城管事道:"派人帮忙,小心行事不要惊动那两家。"
柳如英回返府中听消息,李大因为主子失踪被调去作低等仆役,这会儿正在柳如英面前嗫嚅着吐出自己之前干过的蠢事。
"你是说,那小混蛋欺负过的人,和楚安行有关系?"她听罢,皱起好看的柳眉,心里有些紧张。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那恐怕楚家当真会见死不救了。她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那小兔崽子怎么失踪了还能找给她找麻烦!
柳如英烦躁的在大厅中间走来走去,想起这几天薛家的布行和钱庄接连倒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疲惫的抚着自己的额头。如果楚家不帮忙,还有谁,还有谁可以帮到自己呢?
不一会儿却听见下人来报,楚家管事张宏求见,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是来回绝的?连忙迎了出去,却听见张宏客气的说了一番让她久等了,如果薛家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说的话,她尽管心头还是有着疑惑,还是感激地回应着,心上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再说回岁凉和安行到了尚书府。尚书府正在办丧事,岁凉贸贸然说去查案肯定是唐突,于是安行和皇上说了,以皇家的名义前来吊唁。
尚书倒是很热情,虽然眼角微红,但是丝毫没有冷落了楚安行。堂上并没有看见尚书老夫人,楚安行问起的时候,尚书很是不自然地苦笑了下,随即转移了话题。
岁凉观察着来吊唁的众人,神色不以为然的有,悲怆同情的也有,但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丫鬟。
这个丫鬟穿着白色丧服,跪在棺前,哭得很伤心,但是那种伤心还带着愤怒,边哭还边频频看自家尚书一眼,那感觉,岁凉说不出来。像是怨恨,责怪,还有一点什么情愫在。
这个丫鬟,或许知道一些东西吧。
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这灵堂的摆设,大好的檀木棺柩,看得出来是费了心思的,她心里头想起那个可怜的女人,心头突然一阵伤感,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为死者讨回公道。
于是她收拾了一下心头的想法,留了楚安行在这儿与尚书谈着,自己慢慢走到了白衣丫鬟的旁边。她哭得厉害,很久才发现她,惊疑不定的抬头看她。
"姑娘,你有什么事么?"她抹了下眼泪,小心翼翼的问道。
岁凉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表面懦弱而胆小的女孩子,想着不能吓坏她,于是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小声的说:"我叫兰儿。"
"夫人死了,你很伤心么?"
她怯懦的点头,眼泪又掉下来,"夫人是个很好的主子。可是,我再见不到她了。"岁凉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小声在她耳边道:"你,能告诉我一点你家夫人的事情么?"
她诧异的看她。
岁凉轻轻笑道:"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提到过我曾经救了她一命?"
她歪头想了一下,终于欣喜地笑了:"您就是那个神医?我家夫人说过您的。说起来,长得真像呢。"
岁凉寻思着这夫人连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了,想必生前关系很好。
"那,我能知道一些你家夫人的事么?我很关心她。"
她好像没听见一样,看了一眼面前的棺柩,眼泪再次哗啦啦掉下来,喃喃地说:"夫人,夫人生前没有什么朋友,别家的官人小姐都嘲笑她。这次,这次终于有人说关心您了......夫人,我的夫人,你开心么?"
她一会儿哭一会笑,岁凉眼角发酸,有些同情的看了一下她,她似乎是有些癫狂了。更是确定了两人关系肯定很好,而这,就是她要的。
她哭了一会儿,站起来,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倒下去,岁凉连忙扶住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跪太久,脚麻了。"
岁凉点点头,递给她一粒药丸,"吃了它,精神会好一点。"她半信半疑的吞下去,不一会儿露出震惊的神情,好像她是神仙一样。
"姑娘,姑娘真是神了......"
岁凉笑了笑,"没什么,不是要告诉我你家夫人的事么。"
她点点头,小声凑到岁凉耳边,"姑娘和我到后院说吧,那里安静一点。"安行正安慰尚书,却见岁凉和丫鬟走了出去,眉头几不可见的地皱了皱。
尚书察觉到他的神色,随他的视线转过去,解释道:"那是兰儿。我家夫人生前和她最是要好。不过,岁姑娘与兰儿这是作甚么?"说罢要走过去问,被若有所思的安行阻止了。
"估计是女儿家的琐事。随她们去吧。"他貌似恍然的点头,然后只是转头看着身边装着夫人尸体的棺柩长久地沉默着。
后花园。
听完兰儿的话,岁凉大概明白了这位夫人的事。原来夫人名字叫做珍珠,年少过得贫苦被父亲卖到青楼,遇到尚书,两人一见钟情。但是老夫人却是极为反对,后来还是拗不过儿子,终究让二人成了亲,只是成亲之后便天天毒打她,恶言恶语地对她,是个极其苦命的人。
岁凉想到了珍珠流产的事,便问她,"你们夫人之前流过产?"
兰儿皱眉,"是的,夫人之前有了身孕,那时候老夫人还很高兴,让我家夫人吃了很多的名贵药材,人参桂圆什么的,只是最后夫人还是流产了。"
"有身孕的人不能多吃人参桂圆,你们老夫人简直害惨了珍珠。后来珍珠带着身孕在街上逃跑又是怎么回事?"她想听兰儿说说,是不是真的像她打听到的那样。
"老夫人怀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兰儿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岁凉同情的看着她,想起了那个命苦的女子,不禁叹了一叹:
"你们夫人真是命苦。可是这么多年她都过来了,怎么会突然想去跳湖呢?"
她擦了擦眼泪,回想着几天前的事。"夫人那天和我说,尚书老爷写了张字条派人送来,意思是见她最近心情不好,想陪她去游玩,可是却不让我跟去。我说夫人身体不好应该休息,不然也要让我跟去照顾。但是夫人很坚持。"
"夫人走了不久,我不太放心,就叫另外一个丫头喜儿跟在她后面。结果不一会儿大人居然回来了,我忙问她夫人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他还反问我夫人去哪里了?
"他才刚刚下朝回到家中,我就把字条的事说了,老爷说根本没有这种事,忙派人去找,在玉女湖边捕鱼的张老头说在湖里发现了一具的尸体,我们忙过去看,真的是夫人。"
兰儿哭得很伤心,彷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岁凉等她哭过一阵,才又问:"夫人走的时候,是坐的马车么?你说的那个喜儿也没有回来么?"
"不是马车,夫人说那地方很近,她是走着去的,喜儿也没有回来,我们找不到她。"她迟疑了下,"喜儿曾经是老夫人旁边最亲近的丫鬟,后来才调到夫人身边的。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
岁凉了然道:"你是说夫人不是自杀的,是有人害她?可能还与喜儿和老夫人有关?"
兰儿低下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岁凉又想了想,"从夫人出门,到发现夫人的尸体,其中经过了多久?"
兰儿:"大概有一个时辰吧。"岁凉点点头,心中想着过会是不是要去玉女湖看一下。
"谈完了?"
楚安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近的样子,岁凉转头,就看见他正站在她后面,埋怨道:"你用了轻功么?"她都没听见脚步声。
楚安行一愣,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我脚步要轻一点,吓到了?"
岁凉摇摇头,看向眼神微慌的兰儿,"谢谢你与我说的这些,还有要说的么?"兰儿轻轻摇头,细声细气的告辞:"姑娘关心我家夫人,是奴婢该感谢你,那奴婢先走了。"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像是没有看见楚安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