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儿的一举一动尽在江灵月脑海里晃动,甩不掉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江灵月在拼命地留住与她的回忆。
捷儿的一声一声“小姐……”让江灵月想得好心痛,她抹掉眼泪又涌上去,好像抹不完了。
钱启明听到江灵月的哽咽哭泣,内心不安极了,坐起来打着了床头灯。
江灵月立刻把被子一拉捂住脸,不想让钱启明看见。
钱启明贴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被子,江灵月又用力地扯回去,哭得更厉害,可还是努力忍住哭泣。
“别哭了哦,伤身体,捷儿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还得顾着她的小姨甥。”
江灵月掀开被子,一脸泪痕,看着钱启明,哭着说:“她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我想她,可想她啦!”
“我知道!”钱启明伸手抱起她,温柔地安慰着说:“她活在你的心里就好。”
江灵月努力收起了泪,靠在钱启明肩窝里硬咽着。
“我们得想想雪丽的事情了。”钱启明说:“我想跟娘说放了她,让她回去照顾你的父母也是件好事,现在这个时势,我想娘也不可能反对了。”
“这件让我来说吧!我想娘已经不在她放在心上了。”江灵月说。
“我们欠她的,让她生活那么惨淡。”钱启明内疚地说。
“这债可以没机会还了。”江灵月感慨地说。
钱启明紧紧地搂了搂江灵月,说:“不要想太多了,睡吧,你的身体还虚着,得好好休息。”
“嗯!”江灵月点头回应。
钱启明伸手关了床头灯,安抚着江灵月睡觉。
江灵月正要去找钱夫人,钱夫人就来了,后面跟着二瑛,抬着炖汤,进房间后把汤小心地放在茶台上。
江灵月勾着淡淡的笑,迎过去。这笑比以前的沉稳成熟多了,已抹去了当年稚气的冲动。
“娘,我正想去您呢!”江灵月说着,扶着钱夫人坐在沙发里。
“启明呢?还忙吗?”钱夫人环视了房间,问。
“嗯!跟爹一块出去了,说是安排去香港的事,现在船票都难买,得打重重关系。”江灵月说。
钱夫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这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的一切一切,真的舍不得走。”
“娘,在我们在,你等于把一切都给带走了,钱财乃身外物,家人才是无价宝。”江灵月安慰说。
钱夫人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想了!”
“娘,我有件事想求你答应的。”江灵月说,
钱夫人打开盅盖给江灵月倒了一碗汤,说:“先喝了再说吧!”
“娘,不用天天给我炖汤,补过了!”江灵月逗着说。
“怎么会补过呢!你身体虚着!”钱夫人说,把汤匙放在碗里。
江灵月喝了几口,说:“真好喝,真幸福!”
“接下来迁走的时间里,你就得劳累着了,现在得得好补身体才行。”钱启明说。
“娘,”江灵月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走了,我想放了雪丽。”
钱夫人怔了怔,突然想起了江雪丽还在钱家深院中,心里揪了一下。
江灵月继续说:“启明不爱她,从来没跟她同过房,况且当初,她也是为了成我们的好事才这么做,她整颗心都是坏的,没有一点点坏,我们又怎能让她空守寡一辈子呢?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钱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当初也只是想惩罚她罢了,现在什么都过去了,哪还恨着她?我是真心地喜欢她,只为她的不识抬举而痛心而已。”
“那娘是答应了?”江灵月高兴地说。
“你去问她的意思吧,她若想走就让她走吧,她若想留下那就留下。”钱夫人说。
“我是想她回去照顾父母,这样,我和启明也能安心地走。”江灵月说。
钱夫人想了想,说:“那也是,你们都嫁过来了,江家只剩两老也实在让人不安心。”
江灵月笑,说:“谢谢娘!”
“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好,整天想着别人!”钱夫人责怪地说。
“这一切都是为我自己昵!我可不想把丈夫的爱多分一份!”江灵月逗着说。
江灵月高兴地去找江雪丽。
江雪丽的房间很静,静得鸟过留声,她伏在琴的旁边,呆望着天空,英罗在旁安静地侍着。
在这乱世中,难得一片与世隔绝的清幽。
江灵月走进去,江雪丽转过头望去。
英罗立刻迎了上去,侍江灵月坐下。
江灵月坐在江雪丽旁边,江雪丽挺起身,说:“月姐,怎么来了?”
“日军侵略,很快就要打过来,这你知道吗?”江灵月慎重地说。
江雪丽轻笑了一下,说:“知道又如何?我也没能拯救世人,也没法为国家付出点什么。”
“你的想法也太与世隔绝了。”江灵月苦笑说。
“那我还能怎样想?”江雪丽反问。
“我们要去香港避战了,你要跟着去吗?”江灵月说。
“我若没人要了,我就出家去静修,不会碍着任何人也不想拖累任何人。”江雪丽说得十分绝望。
“你这话说得让人难堪了。”江灵月说。
“那我能怎么说?”江雪凌厉地看着江灵月,说:“难道我还要插在你们中间充当一个别扭的角色?”
江灵月理解江雪丽,沉稳地说:“你还要跟表哥在一块吗?”
江雪丽一听,悲痛地说:“我能吗?我人生的主宰权都要钱家。”
“我跟娘商量过了,她答应了,任你随去随往,依你心想,若真跟表哥在一块也是件好事,咱们的父母也有依托了。”江灵月说。
“圈套吗?”江雪丽鄙夷地说:“还想把我怎么样吗?”
江灵月对她的绝望十分痛心,试图开解她说:“雪丽,都过去了,以前种种好的坏的都过去了,时势变了,没有人再有闲情设圈套来套谁。娘说了,她真心爱你宠你,只是对你的不识抬举而痛心,故意对你惩罚,希望你回心转意罢了,你若那么固执,她也是愿放了你,她是过来人,又怎么忍心毁你一生?一切只是赌气罢了!”
江雪丽明白了什么,沉默了。
“回去吧!好好照顾父母,不要生姨夫人的气了,怎么说,她也是把你一手带大的人,她对自己亲生女偏好一点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江灵月劝说。
“真的能回去吗?!”江雪丽不可置信。
“姐姐不会骗你的,从头到尾,姐姐都没有骗过你,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只是,你对我有所误会罢了,姐姐欠着你的恩情,一辈子记在心里了。”江灵月认真地说。
江雪丽与江灵月深情对视,感激地说:“谢谢您了,姐姐!”
“无论你们怎么决定,战乱后一定要回来一趟,若家园毁了,就在梧桐树下埋上一封信,告诉彼此落脚的地址。”江灵月叮嘱。
“我知道!一定会的!”江雪丽问。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收拾好就回江家吧!平定以后再聚!”江灵月说,眼里全是不舍。
“嗯!”江雪丽应着,目送江灵月离开。
江灵月挽住钱夫人的手一起到了罗佛寺。
虽然百步梯的外墙上一路都插满了被毁得零落的日本旗,写满了“打倒日本,还我河山”的字条,但寺庙依然一片清幽,如未曾对它有所打扰。
老方丈盘坐在大佛前,祥和地诵念。
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老方丈停了下来,背对着钱夫人,钱夫人也沉默着看他的背影,两人似是已说千言万语。
好一会后,老方丈站了起来,转过身看钱夫人,也刻意地看了看身边的江娄月,眼神里一下子多了疑问。
钱夫人明白他的意思,便说:“这是启明的大夫人,也是个好女子。”
老方丈的疑问似是未解开但又不想再问了,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向江灵月点了点头。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为保家人,我必须得走了,得平定以后,还会回来的。”钱夫人说,有点歉疚的意思。
“也好!”老方丈沉重地说。
“我和灵月会好好照顾好启明的。”钱夫人握了握江灵月挽在她手腕中的手,以认实她要说的话。
“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一家人的。”江灵月认真地说。
“启明已有一个儿子了,叫钱卓华。”钱夫人说:“一岁多了,可爱极了。”
“我会长点盘香保你们平安的。”老方丈说。
“你也要好好保重,若这地方给毁了,就另找落脚下的地方。”钱夫人话中有着浓浓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