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的夜晚显得有些安静。
坐在清水之家旅馆里，顾曼丽再次端详着那张名片，重复说着“何立天”三个字，分析着何立天这个人。
她发觉，何立天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她眼中流出醉人的微笑，醉人的背后，似乎又夹杂着某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是深邃，是精明，是狡猾。
她突然站起身来，从床下拖出一只皮箱，将其打开了。
皮箱里，除了她的衣物首饰之外，赫然还有一把左轮手枪，和一盒子弹。
对手枪和子弹，她看都没看一眼，一双纤细的手将最上面两件衣服拿开了，皮箱里露出一台通信机。
跟宋晓东交给何立天那个一摸一样的通信机。
顾曼丽打开通信机，手指停在屏幕上面久久未动。老鬼说过，为避人耳目，一般情况下不让她主动跟他联系。
但今日之事，她觉得应该跟老鬼汇报。
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右手食指开始在通信机屏幕上写着暗语，翻译过来的大意是：
“白羽已到清水镇，但此刻还不知藏在何处，他有伤在身，我相信他躲不了多久。另外，我已跟何立天接触，此人身手不错，外表看来放荡不羁，骨子里却有很多想法，最主要是有时他满脸堆笑，我却不知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的确不容易对付。”
过了一会，老鬼也用暗语发回了信息：
“我看过何立天发来的信息，知道白羽已经逃到清水镇，还提到了水怪之类的事件。同时，张晓晓混入了镇医院，我原本不知道其目的是什么，看了你的信息突然明白了，他们混入镇医院，是想对白羽来个守株待兔。何立天已不重要，我借用他们追击白羽，是防止在你控制白羽之前这段时间里发生意外，既然你已确定白羽到了清水镇，那接下来他们就没什么作用了，可以杀掉，以绝后患。”
顾曼丽看着信息，沉思了一会，又写到：
“我认为他们还有作用，暂时不需下杀手。虽然白羽已在我们可控范围之内，但中国政府派出的苍狼特警队也赶到了清水镇，若硬碰硬，我们不是中国特警的对手。因此，我想用他来设一只疑兵，扰乱中国特警的视线，我们好从中获取利益。这就是我之前一直在布置的鹬蚌相争计。”
老鬼的信息回道：“你准备怎么做？”
顾曼丽面带微笑，写着：
“我已施了一个离间之计，如今白羽在中国特警眼中，已成了真正的叛徒，所以中国特警到清水镇并不是来跟白羽接头保护他，而是来杀他的。我接下来的计策是继续利用潜伏在特警内部的黑狗，散布何立天一伙是恐怖组织的谣言。而你这边，就帮我引导何立天怀疑中国特警是假特警，是跟白羽接头的恐怖组织。这样，在找白羽的过程中，中国特警跟何立天一伙必定会不断冲突，甚至最终发生火拼。当他们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我们渔翁得利的时候。”
这一次，老鬼的信息回的比较慢，他也许是在思考顾曼丽鹬蚌相争计的可行性。直到两分钟之后，通信机才发出响声，顾曼丽打开信息，只见老鬼写到：
“此计可行，但风险较大，稍微有所不慎，便将满盘皆输。中国特警都是精挑细选，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组成，苍狼特警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曾经的几次交手，虽然那你都得以全身而退，但全靠了黑狗的情报。对于何立天一伙呢，你也说了他们不好对付，他们虽然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其实不然，不乏精明狡猾之辈，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况且为了取信他们，我还给了何立天两把镭射枪。”
顾曼丽写道：“请放心，我会更加谨慎小心。在实施鹬蚌相争计的同时，我还要再施一计，引起何立天一伙人内讧。”
顾曼丽没有写这后面一计叫什么计，然而老鬼在接下来的信息中却直截了当地说：“美人计——不错，这条计策用在何立天身上，比用在什么人身上都更合适。”
顾曼丽看着信息，笑得有些得意。她仿佛已经看到何立天正跟中国特警打得不可开交，而那个他们梦寐以求的铁箱就摆在她面前一样。
她将通信机重新放回皮箱之中，藏到床底，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几秒钟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那个赏石苑的老板无端。
“请问有什么吩咐，山羊？”无端问道。
“记住，这里没有山羊，只有顾曼丽。”
顾曼丽银铃般的声音，自带一股威严，无端听了，忙道：“是，顾小姐！”
顾曼丽对无端的反应很满意，又问道：“我们的人到位情况怎么样？”
无端道：“已全部赶到清水镇，现今散布在各个地方，等候进一步指示。”
顾曼丽道：“很好，传令下去，让他们注意监视何立天一伙人的行踪，但不能打草惊蛇。”
“是！”
“另外，再次告诉他们，一定要约束好自己，不要惹是生非，谁要弄砸了我的事，我决不轻饶。”
“是，我已经再三重申，他们不敢违抗。不知顾小姐今日深入敌人内部，可有什么收获。”
顾曼丽道：“白羽被蛇咬伤了，你赶紧派人部署。”
“怎么部署，请顾小姐指示。”
“受伤的人会干什么？难道这还要我教你吗？何立天身边的一个女人都能想到去镇医院守株待兔，你们就是木头脑袋？”顾曼丽动了怒。
无端脸上一红，惭愧不已，道：“无端明白了，这就安排人员到镇医院四周部署。”
原来，顾曼丽就是山羊，特意找机会接近了何立天，是想利用何立天来达成她的目的。
只要看到她美丽的脸庞，温柔的微笑，动听的声音，只要她不承认，谁也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国际反恐组织到处撒网抓捕的头号恐怖分子。
怪不得在芦苇丛中，秃子和疙瘩被打得一塌糊涂，但看到何立天将顾曼丽救走之后，脸上会露出满意的危险。原来这本就是他们的计策。
无端出去之后，顾曼丽又看着何立天的名片出了一回神，突然将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何立天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一曲轻音乐。
“我……正拿着电话，电话一响，刚好按到了接听键。”何立天的声音，却像做贼似的有点虚。他原本盯着电话屏幕，正在考虑着要不要给顾曼丽打电话。
“你是不是正准备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一种试探性的问话，也是在出售自己内心的想法，同时也揭穿了何立天的掩饰。
“你怎么知道，你太神了。”
“我猜的，因为我很想事实就是这样，可是我知道，我有点异想天开。我跟你只见过一面而已，你怎么可能会想我呢？”
“想的，想的，我真的正想跟你打电话。”
“真的吗，何大哥？”
“真的，我对天发誓。”
“何大哥，你真好，呜呜呜，我……呜呜呜……”
顾曼丽突然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异常伤心。哭，是女人天生具有的一项特殊能力，顾曼丽装哭，逼真的让她自己都感到伤心，两行泪珠哗啦哗啦地从眼角流出来。
那是真实的泪水。
电话那头的何立天急了，“顾小姐，顾小姐，你怎么了……顾小姐，你说话呀……”
“何大哥，他来过了，他还来找我……”
“谁，谁？”何立天连连问道。
“我的那个网友，他打了我……呜呜啊……”
顾曼丽哭得更加伤心。何立天更加急了，大叫道：“顾小姐，你别哭，我马上过来，我马上过来！”
顾曼丽挂断了电话，她还满脸泪痕，但她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突然反手朝自己脸上扇了过去，用足了力量。
啪——
她脸颊上，留下了一只血红的手掌印。
她似乎并不感到疼痛，依然开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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