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恒听到夏沐的声音并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在掌心，连点头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夏沐调整了呼吸坐在高恒身边。
等待的过程很痛苦，尤其是医院里的等待。走廊里很安静，夏沐清楚的听见高恒不断的深呼吸。
也许事不关己总是体会不到那种揪心的。夏沐还算平静，站起来去接杯水给他。高恒只是拿在手里。对于高恒，只是换个姿势而已。
“师兄。”夏沐软软叫他，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高恒知道夏沐就在身边，但高恒现在顾不上她。夏沐本想问他吃东西了没有，叫他这样又把话生生憋回去。
童心走到她身边。夏沐抬头看她，童心只是轻轻摇头。夏沐理解的点头。
夏沐转头，皱着眉盯着指示灯。久到当灯灭的时候，夏沐还觉得它亮着。门来的一瞬，高恒磕磕绊绊的起身。
“怎么样了？”夏沐回过神马上跟过去，怕高恒站不稳。却在追上他们，看清病人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躺在病床上吸氧，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那个，是江昕昕。
夏沐有些脚软，一直站在旁边的童心急忙扶住她。同样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刚刚出来的是妇产科的医生吧。
夏沐忽然想起刚刚遇到时听到的话——不太乐观。
夏沐闭闭眼定个神，冷静下来就跟上去。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夏沐朝她笑笑，却不等她回答。
夏沐正好在病房外碰到手术的医生，便拉住问了下情况。
夏沐听的心惊胆战，这个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庄牧的缘故，就要这样伤害自己么？
夏沐真的理解不了，心里很不平静。气江昕昕的极端，高恒的莫名其妙，庄牧的不重视，最气自己的强硬解决方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道弯指抹去眼角的泪，夏沐才推门进去。
“师兄，通知她父母了没有？”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的响。夏沐进去拍了拍他肩膀。虽然她有好多事要问。但孰轻孰重，夏沐分的清。照理说从出事到现在，她父母该赶过来了。
“还没。”高恒声音沙哑无力。
“那，我去通知？”夏沐隐约觉得他并不想说。但是不行。这不是能隐瞒的事。夏沐不愿相信师兄在逃避。逃避他应付的责任。
“先不用。等她醒了吧。”他现在顾不得其他，人命摆在这。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
“不行。师兄你要是脱不开身，我去打！”夏沐说的坚定，让高恒不得不正视她。那样不留情面，让高恒害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在做什么。
“好，你打吧。”高恒垂下眼睑苦笑一声。自己在离她越来越远。一些事情，说清楚只是早晚的事。
“那你先陪着，我上去。有事叫我。”夏沐打过电话，给他买了点吃的。看着高恒的背影忽然有种无力感。就好像她前二十三年的生活里所积攒的不顺裂变了一样。
“嫂子，先别告诉我哥和庄牧。”回到办公室，夏沐萎靡的缩在椅子里。
“我知道。”童心倒杯水给她，给她揉了两下肩，表示对她的理解。
江昕昕父母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那个时候，庄牧正作为指挥官参与军区演习。
远方的训练场，庄牧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关机。
蓝军指挥部里，几位指挥再次根据演习指挥部的要求对战术进行了调整。只等演习信号。
信号弹与太阳几乎同时升起。
蓄势待发的蓝军将士按原计划组织前进。在502高地附近正面遇上红军。
“安家阳，从中间插过去。”庄牧在作战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夏远考虑可行，马上接通离高地最近的安家阳带领加强排强行挺进。
“江城，掩护。”夏远指尖快速掠过路线图。
“是！”耳机里传来江城有力的回答。
待命许久的江城眼神跳跃着兴奋。
“你给我稳着，只许成功！”庄牧对于他表现出的浮躁有些火大。
“保证完成任务！”江城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却在庄牧看不见的那边，目光变得犀利。
然而，坦克旅刚出动，红军的直升机快速发起进攻。
“你妹的！”耳机里随机传来江城懊恼的骂声，“十车并射。”江城一声令下，坦克拉高角度瞄向空中。
红军反应速度极快，迅速调整队形向地面反扑而去。
“弃车。”空中这样集中的攻势逐渐让江城他们陷入劣势，江城只好化整为零。
“多少？”庄牧平静的问，得到的数字直接给江城回去以后关了三天禁闭。
“江城你们向二排长靠拢。”庄牧揉揉太阳穴。
“我们已到达指定地点。完毕。”安家阳接到命令，放慢前进速度等待江城他们。
“报告，红军进入伏击范围。”正当庄牧和夏远一边组织进攻，一边分析寻找红军指挥部的时候传来消息。
“打！”夏远在地图伏击地上做上标记。
似乎这一次红军的火力并不很强。
“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夏远神秘地笑笑。
“恩，值得。”庄牧挑眉。
既然红军将大部分火力集中在一处，那么，就算那不是红军的指挥部，那也是红军的一处主力。
要么打掉指挥部，要么扫了红军一支主力，不吃亏。
这是王牌劲旅的胆量与气魄。
“重火力准备。”到了关键时刻，夏反而点支烟靠在一边，任务交给庄牧。
“江城，带一路在原地伏击，家阳，半小时后不要等命令，直接进攻。”庄牧也是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皱眉思索。
“重火力排，支援加强排。全力！”庄牧这边有序的部署，那边伏击地又传来红军回撤的消息。
“拖住。”庄牧想了想。
“江城，伏击取消，带着坦克排朝反方向行进。”庄牧战略的突然改变，连夏远都重新走回来。
坦克排的撤出让进攻显得有些艰难。
夏远还是在研究那个“反方向”。与进攻反方向，那不就是，自家指挥部？
进攻艰难，又找不到指挥部，距离演习结束不远。心理素质好如夏远也不免手心冒汗。
“报告，两辆步战车退出。”战损不断上升，夏远已经做好回去写检查的准备。
“发现红方大本营。”大口吸烟的夏远着实被镇住了。
“攻。”庄牧反而放松下来。
在502高地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蓝军埋伏在大本营附近的第二梯队迅速支援江城。
随着庄牧的命令，蓝军发起总攻。
“将门虎子啊！”演习指挥部，师部领导和夏明分坐在一位同样少将衔的高大男子身边旁边。
“你那侄子也不错。”夏明哈哈大笑。
“庄牧那小子从小就强啊！”对于他未来亲家对于庄牧的认可，做叔叔的可得给他长长脸。
外面奋勇作战的指挥官同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成夏沐小同志的陪衬了！
最终，蓝军在结束信号升起前并没有成功摧毁红军大本营。但是由于502那边的全力进攻加大了红军的阵亡人数，再加上蓝军已找到红军根据地。蓝军获胜。
这次演习，再记六零三团一大功。参谋长同志功不可没。
下了演习场，庄牧没有向往常一样自己找个地方先平静平静，而是开机，打电话。
刚刚打扫现场，自家二叔和夏沐爸爸并肩直奔他而来。
“好小子！”二叔好久没见过侄子。这次看到侄子指挥的漂亮更是满心欢喜。
“军长。”夏明背手站在一边，笑着看他。庄牧转身，“啪”就给他敬个礼。
“哎呦，现在还叫军长！你是不把我们家木头当自己人，还是单独不把她老爸当自己人呐！”夏明本就喜欢庄牧身上的军人气，现在更欣赏他的战斗力。
“没有，我不是怕给您影响不好么？小木头该教育我了。”两位家长都被逗乐了。
“别整用不着的！连你爷爷都没用过＇您＇吧？”夏明也受不了这样界限分明的称呼。
庄牧搔搔头，傻笑。
“什么时候休假带着夏沐去看看家里长辈，可都等着呢啊！”二叔到军区来是来办事的。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就和夏明一起离开。
虽然庄牧表现稳重，心里因为得到大家的认可而兴奋。这样的情绪，庄牧多想第一时间和他的宝宝分享。
开了机，只有一条来自清姨的信息——昕昕出事，速来医院。
庄牧收起手机，紧锁眉心。
“我借辆车。”庄牧满心疑惑，但因为是清姨，又不得不信。
路上，庄牧打电话给夏沐。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还是童心。
“怎么了？”庄牧知道童心一定知道。
“你先别问那么多，要是方便先到医院来！”童心语气很急，庄牧隐约听到旁边有“松手松手”的喊叫，却不是夏沐。
庄牧怕夏沐挨欺负，一脚油门朝着医院而去。
庄牧到医院的时候，童心正等在门口。
“庄牧！”童心看见庄牧急忙叫他。里面已经乱作一团，童心怎么也得简单和庄牧说一说，要不一会见到他的宝贝，他得疯了不可！
“江昕昕几天前送的急诊，醒过来之后情绪很不稳定。她父母第二天一早就到了，但是他根本平静不下来。”夏沐冲在了第一线。
庄牧越听越冷，等到了病房外，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夏沐，我恨你我恨你！”庄牧听到这一句，也顾不得形象。军靴踹上不甚坚固的门，“咣当”一声，里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安静下来。
“哥。”江昕昕背对着门，听到响动转过头，见到庄牧有些反应不过来。
“哥，哥。”江昕昕像疯了似的扑进庄牧怀里，却被庄牧轻轻推开。
庄牧的目光在进门的时候就已主动搜索到了夏沐，软软被江昕昕按在墙上，脖子上的红痕看的他杀气腾腾。
“深呼吸，深呼吸。”庄牧冷冷略过她，将夏沐轻轻拉进怀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轻轻告诉她呼吸。
夏沐的力气远不如她，被她按在墙上的时候根本反抗不了。被她掐住脖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庄牧声音轻柔，拍在夏沐背上的力道适中。在夏沐看不见的范围，庄牧眼神冰冷。
江昕昕的父母白天陪床，这一早还没来。高恒刚刚被夏沐换下去吃饭。高恒看江昕昕还没醒也就同意了。谁知道她会在这时醒来。
其实，她醒着夏沐一般也是不来的。她母亲一来，看到夏沐就冷言冷语，在见到女儿的情况之后更是伸手要打她。再加上江昕昕一见到夏沐情绪就会崩溃，夏沐这几天过的也很辛苦。
她总觉得江昕昕会这样，庄牧和她是有责任的。
“庄牧你来啦？”清姨放心不下女儿，简单梳洗就感到医院。见到庄牧很意外，毕竟信息发出去好几天没有回信。
“我不来，你们还想怎么欺负她？”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的小身子让庄牧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对于他们装作不在意。
夏沐微微吸了吸鼻子，庄牧见不得夏沐为他受的委屈。抱起她就往外走。
“好容易见一面，”她的话却被庄牧生生截断。
“我一会会过来的。”夏沐抬头，她从没见过庄牧这样冷漠无情的样子。她不禁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
像安慰，也像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