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瞪了三绘一眼,不再言语,迈着大步,离开了后院,暗处的黑色身影,这才走到了阳光下,午后的阳光洒在古琴上,琴弦泛着淡黄的光亮,纤细的手指在古琴上缓缓地游走,犹如一条行动迟缓的蛇,小指勾起琴弦,停驻半响,最后还是悄悄地放下,躬身抱起古琴。
“不弹了?”三绘问。
“惹了太多麻烦,就不该在继续了。”冷寒凝低低的说,指尖留恋着古琴的琴弦,她舍不得,却不得不舍。
三绘仰起头看向即将坠落的夕阳,那最后一圈迷人的云霞,也即将消逝,迎来明日的晴空万里,是不是人的牵挂越多,就会越难以割舍,看来,她也要早作打算才是。
宫廷“皇兄,你把冷秦逸给弄到哪里去了,你倒是说呀?”夜宁返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冷秦逸,第二件事情,就是一路不带喘气的跑到贤怡宫,把正在睡梦中的夜阑给吵了个翻天,搞得贤怡宫乌烟瘴气,小皇子哭个不停,贤妃皱着眉头,一脸疲惫的哄着小皇子。
“宁儿,你急什么,不过是给他分配一个任务,过些时日,就让他回来,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夜阑把最后一个扣子系好,任由宫女打理其他的事情,“这次回来,可不能再乱跑出去了,一个公主,不能到处瞎胡闹。”
夜宁悻悻的坐在座位上,用手支着尖尖的下巴,趁着夜阑穿衣的功夫,美目四处乱转,最后落在贤妃和她怀中的小皇子身上,贤妃大概是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夜宁的目光,回眸一笑,结果小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机立断的尿了贤妃一身,贤妃的笑脸变成了尴尬,眼睛中某种液体摇摇欲坠,一直在哭的小皇子却笑了。
“皇上,小皇……”
“贤妃娘娘急什么啊,小孩子做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事儿,要是不乐意就送到淑妃娘娘那里呀,反正,这几日淑妃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照顾个小孩子可是绰绰有余哦!”夜宁虽然是皇室的公主,却不娇惯,最看不顺眼这种一点儿芝麻大小的事情就大惊小怪的后宫嫔妃,有时候,一看见她们对夜阑发嗲就来火。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寒儿在这里,与本宫已经有了感情,若是让他换个新住所,恐怕小孩子也不乐意啊!”贤妃笑着把夜寒交给服侍的宫女,走进内室换衣服。
“皇兄,你还真把寒儿交给那位啊……”夜宁看着毫无戒心的夜寒,再想想城府深不见底的贤妃,还真是觉得这对搭配让她很不爽。
“那你觉得该让谁抚养?”夜阑漱口结束后,喝了口清茶,微苦,“没有人比贤妃更合适了。”
“这个有什么难的,交给我啊!”夜宁撇撇嘴,关键时候就把她扔到一边,微微挑眉,还动真格的。
“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能养孩子,况且,朕打算今年把你嫁出去。”夜阑摆摆手,这是什么主意,没嫁人,就想养孩子,最主要的是,她那个寝宫更不安全,身边的一批宫女个个都会舞刀弄棒的,若是有一个突然发疯,伤了孩子怎么办?
夜宁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桌子被撞了一下,半杯清茶都撒了:“皇兄,你开什么玩笑,你可是答应过我,不管我的,你怎么又管起闲事儿来了,我们可是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啊!你是皇帝,说话不能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了,真不过是想要推个顺水人情,你喜欢冷秦逸,朕让你嫁给他就是了,你要是不愿意,朕还不想做这个讨人嫌的月下老人。”
“谁说我喜欢冷秦逸了?”夜宁鲜有的争辩,脸颊红的像是秋天的苹果,自个儿在一边儿嘟嘟囔囔的像是蚊子哼哼。
“哦?不喜欢?那你回宫找他做什么,朕的后宫统领可是不会听你一个公主的调派。”
“行了,皇兄,玩激将法这个早就过时了,你还是换别的招数吧,我的事情,您老就消停了吧,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处理,至于那个寒儿的事儿,你到底同不同意,别的不说,至少,在我的宫里,他的性命无忧,若是寒儿有恙,我以性命相陪。”夜宁说道,自信满满,这不是自负,她有这个能力。
“宁儿,你让朕想起了当年你把虎符送给朕时说的话,还是那么嚣张和自信。”夜阑勾起唇角,疼爱的拍拍夜宁的脑袋,褒贬夹杂。
夜宁轻然一笑,明媚如当年,偏着头:“我也一如当年,我帮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不知道,你还信不信我,三哥?”
这一声三哥,让夜阑险些眼圈发红。
半响的沉默,贤妃换完衣服,走了出来,接过寒儿,寒儿突然又大哭起来,怎么哄也不停息,贤妃一边看向夜阑,一边看向孩子,明明是急得团团转,还要保持镇定。
“自今日起,小皇子收养公主殿。”说完,转身离去。
贤妃愣愣的把孩子递给夜宁,夜宁随着夜阑的方向追了出去。
走到兰陵阁前,却不见了夜阑的踪影,忍不住感叹,这皇兄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感叹之余,瞅瞅正在吃手指的夜寒,笑眯眯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易主了,能不能容处事不惊来形容这个小家伙呢?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如蝙蝠一般从兰陵阁里飞出,迅如雷电,轻功如此了得,让夜宁晃了眼睛,等到夜宁想要出手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恍然如梦,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推开兰陵阁的门,眼前的一番景象,让她脚步一滞,纯蓝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上方,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一粒蚕蛹,嘴唇青紫,嘴角溢着黑血,夜宁把手凑到纯蓝鼻端,做出结论,纯蓝早已断气,掀开内阁的纱幔,空无一人。
会是谁下的杀手呢?淑妃身体一直没有痊愈,又会去哪里呢?都已经成为不解的谜团。
入夜,夜阑端坐在勤政殿,狠狠地摁着太阳穴,纱幔高高的飞舞,略显凌乱,月光皎然,却有些闷热,门“吱呀”一声推开,“吱呀”一声关闭,便再无声响。
夜阑抬眸,又低下了头:“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不睡。”疲惫的声音伴着沙哑,很难料想一个帝王到底有多少心事。
夜宁走到桌前,把凌乱的奏折收拾好,环手抱住夜阑的肩膀,轻轻的笑:“哥,别伤心了,我们总会查到真相。”
“真相?朕都有些绝望了,真相不真相的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宁儿,皇兄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个昏君?”
“哪有啊哥,瞎想什么呢,做皇帝本来就不容易,就是父皇在世,也不一定做的比你好啊!不然,我怎么会一直帮着哥哥守护天下。”夜宁安慰道。
“母后去世,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太后对我们兄妹二人百般利用,也只有你在两处周旋,帮着亲政,为了让太后减少提防,甚至不惜与皇叔远走他乡,但是,皇兄却惭愧,没有做到你要求的事情,无法做一个好皇帝,一个小小的后宫都管不住,朕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妹妹!”夜阑攥起了拳头,十分的压抑,即使淑妃曾经背叛,但是,有些恩情,无法磨灭,他可以原谅,尽力的保护她,但是,她竟然凭空的消失了,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