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孩子。”夜阑一言定声,他需要这个孩子来巩固皇位,而女人,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夜阑突然也迷茫了,是在几时,可以心肠如铁,如此轻易的选择放弃别人的生命。
纯蓝在一侧松了口气,幽幽的目光看向内室的淑妃,不明的深意。
深夜,天色深蓝黑暗,乌云遮天,遮蔽了月光,兰陵阁传来一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惊起一片飞鸟,其他宫里的宫人熟视无睹的关上宫门,熄灯休息,只有贤怡宫的主人伴着一缕微弱的烛光,低低的叹了口气,拿着一个竹签挑着蜡烛,暗暗地出神。
“娘娘,天色已晚,该歇息了。”已经变得机灵的燕儿把床铺铺好,走到贤妃跟前,柔声说道。
“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么?”贤妃不答反问,目光始终在烛光上流走,心里阴沉到了极点,今天白天在烟波亭的事情她已经听说,千想万想,她没有算到,淑妃竟然敢拿自己的孩子来作为筹码,用自己的命来赌,这样的女人,即使不算是强大的竞争对手,也是一个狠角色,如果说,半年前得宠是皇上在利用她,那半年后,这个女人在不遗余力的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对于这个柔弱娇媚的女人,后宫之中,难有的敌手,她开始有了几分钦佩和……防范……
“哇……”一声孩提的哭声,充溢在后宫的每一寸安静的角落,伴着这声哭啼,本已熄灭的灯烛又在各个宫殿亮起。
“娘娘,是孩子的哭声……”燕儿回答。
贤妃敛眉,收起情绪,如浸入千年的冰谭,冰冷。
“臣妾恭喜皇上喜得皇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兰陵阁内,暖意融融,莺歌燕舞,蝶衣玉簪,兰陵阁宫前挂着的两个火红的灯笼,如窜起的烟火,嚣张灿烂。
“爱妃们实在是辛苦了,天寒雾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夜阑凝神屏气的说道,缓缓地呷了口茶,腰间的铃铛铃铃作响。
有妃嫔掩目轻笑,不着声色,这皇帝怎么还似一个九岁孩童,要拿铃铛做玩具。
贤妃脸色更沉,不似好颜,死人能让他记这么久,也是一种挑战,哪个男人会记她那么久,会想她那么久。
“皇上,淑妃妹妹生皇儿很辛苦,不知臣妾姐妹可否与淑妃妹妹见一面再走?”如妃走向前,对着夜阑说道,夜阑冷眸,竖眉。
各位妃嫔一起附和。
那个女人是否还活着?若是死了,那那个孩子的养母,将成为后位的最佳人选,即使是再不受宠,也都存在一丝侥幸,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亦是恩宠无限啊!
夜阑看向藏在诸位妃嫔中一身浅紫的竹妃,“竹妃,你去。”夜阑缓缓地说道,“至少,让她们安心。”无情的眼神布满隐晦的情感,读不懂他此刻的心思。
浓妆淡抹的竹妃碎步走向室内,身后各种目光如同一串串光束,击落在竹妃单薄的背影上,无限的猜忌,竹妃单手挑起青纱帐,清冷的眉目掺杂着痛惜,床榻上的人已经是气若游丝,只有吐气的力气,却没有了吸气的力气,眉间的朱砂艳红似血。
“淑妃娘娘在休息,各位娘娘还是不要打扰的好。”竹妃嘴角勉强勾起浅笑,这般对等待的诸位妃嫔说道。
“诸位爱妃先回了吧,待到淑妃身体好转再来探视,一个月之内,各位还是不要来兰陵阁打扰了。”竹妃看着夜阑的镇定自若,明黄的衣衫灼伤了她的眼睛。
一个月,可以让淑妃回魂麽?
待到夜深人静,一轮明月悬空而动,月色皎洁,万籁此都寂,一切归于平静,竹幽殿的风铃响起,室内传来幽幽的交谈声。
“皇上,淑妃的事情,您可以隐藏多久?”竹妃屏退了左右,整个竹幽殿幽幽的兰花香气缠绕鼻端,纱帘内部,一个小小的婴儿裹着大红的被褥恬淡的入睡。
“朕说过,一个月。”夜阑不疾不徐的回答,“一个月足够。”呷了口香茗,“竹妃的茶艺越来越精湛了,曾经以茶艺主宠后宫的贤妃都比不得。”浅浅的笑意挂在脸畔,似笑非笑。
“皇上谬赞,皇上都说是曾经了,臣妾终有一日也会变成曾经,那时皇上也会对新人说这番话吧,那时臣妾的感想应该与贤妃相似了。”竹妃漫不经心的作答,眼角闪过一丝紧张,夜阑从未在深夜留宿竹幽殿,而今晚贸然来到竹幽殿,确实让她害怕的紧张。
“竹妃,你在怕什么?”夜阑反握住茶具,不咸不淡的问,饶有兴趣的挑起眉角,心生好笑,这个孤傲冷艳的丫头,到底也有怕的时候。
竹妃敛起笑容,跪倒在地上,正正一拜,正颜说道:“臣妾斗胆直言,皇上恕罪,即使皇上不说,大家也都猜测淑妃诞下皇子,已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但是,淑妃身体已是油灯枯竭,且不说她能否登上后位,她的命都是半踏入鬼门关,臣妾略懂医术,也看得出即使淑妃能活着,那也是时日无多,后宫向来是非多,无论地位尊卑,人命贱如蝼蚁,小皇子新生,身体又不好,淑妃恐怕那个怕无法照顾,还请皇上三思小皇子的归处,至少,不要让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夜阑无意的瞥过纱帘内熟睡的婴儿。
月光洒在他脸上,僵硬的线条下阴沉不定的容颜,琢磨不透的心思缜密。
“你想把淑妃的孩子收到自己宫中?”夜阑平静的容颜下波澜起伏,神情更加阴沉。
这孩子的母亲将是北寒的皇后,纵然你聪慧娴熟,纵然你深得君心,但是,你忍心夺取你姐妹的位置,若是你得到了,你可是坐的安心?
“臣妾绝无此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俗话说最危险地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皇上可以选择一个最有能力保护他的母亲,臣妾自傲可以护己,却无能为力护小皇子安全。”竹妃走入明亮的地方,脸上覆上一层银色的面纱,月光的皎洁,映衬着内心的孤寂,扪心自问,憎恶淑妃的专宠,却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大人的罪恶,需要无辜的孩子承担么?但这个孩子,再怎么爱护,再怎么教育,都无法摆脱宫廷阴谋的算计,把一个单纯的孩子教育成一个恶魔很容易,把一个孩子引回正途却是十分的艰难,她不想也没有能力来这份责任,她情愿,陪着自己的兰花默默地孤独到老,去找属于一个人的海枯石烂。
夜阑冷冷的看着竹妃,意味深长,竹妃不动声色的往茶杯里添茶几乎是石沉大海的静默之后,夜阑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讲讲看?”
“臣妾毫无主意,皇上心中已有主意,臣妾听从皇上的安排。”竹妃正颜说道,“据冷将军来报,刘大人已经回来了,明日抵达京城。”
提起刘正道,夜阑莫名其妙的一笑。